他还没说完,罗红缨早已下马,飞身抱住了他:“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莫如深拍拍她的肩膀说:“你真是我的福将,但凡有你在,总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他一指沐晋阳的尸身,说:“你看,你一出手,就杀了沐晋阳。足可告慰众多死者的在天之灵了。”
罗红缨娇嗔地说:“哪你还甩下我?”
莫如深问:“你随我而来,可曾向师父说过?”
罗红缨松开莫如深,说:“就是爹让我来的。”
莫如深很感动:“还是师父了解我。”
罗红缨轻松地说:“爹更了解我才是。他知道我想随你赴任,今晨他让我追来的。”
莫如深看看地上的尸体,说:“现在又要耽搁时间了,需要处理一下这些尸体。”
罗红缨很不乐意:“这些凶顽之人,暴尸荒野才好呢,管它作甚?”
莫如深知道罗红缨的小姐脾性又上来了,于是说:“我是朝廷命官,做事应该依法而行。至少要找来余杭县的公人处理。”
“行,听你的!”罗红缨与莫如深在一起时,很少想事情。一般都是莫如深说什么就是什么。
莫如深走回刚才打斗的地方,捡起自己的包袱,查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这才放心了。
彭和罗红缨看到莫如深包袱里的东西,吃了一惊。
罗红缨支吾了半天才问:“深哥,你把南霖姐姐的骨灰也带了。”
莫如深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想问什么,说道:“我本想把她葬在杭州郊外,回来以后一直没来得及下葬。我们此去梅州,正好把她安葬在那里,南家尧便埋在那里。”
罗红缨说:“可是——可是我觉得她更愿意跟你在一起。”
莫如深神情黯然:“我整天飘泊,夹杂在生死之间。不知何时命就没了,难以陪伴她。她自幼与南家尧相依为命,埋在哥哥旁边也好,省得他们各自忍受寂寞。我会永远记着她!”
罗红缨想到了南霖,不禁落下泪来。
彭劝罗红缨:“老三说得有道理,照此办理吧!”
罗红缨留下来照顾彭,看守尸体。莫如深纵马奔向了余杭县城,县令不敢怠慢急忙来验尸。莫如深交待完毕,这才继续上路了。
走二十多天,莫如深一行离开了福建路的漳州,进入了广南东路的梅州境内。
这一日,他们距离梅州城不到十里了,远远看见路边有一座小亭。
彭说:“老三,到前面的小亭歇息一下,日落前我们一定能赶到城里。”
莫如深点点头:“也好。”
罗红缨抱怨道:“走了二十余日,真是路途遥远。此处山高谷险,甚是难行,怪不得人皆言配岭南。深哥虽然来此地为官,实则是贬官。深哥为朝廷立下不世奇功,皇上也太不讲情面了。”
莫如深倒没觉得不平,笑着说:“在我们那个年代,广南东路一带被称为广东省,是最富庶的地方,天下无出其右。这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彭和罗红缨啧啧称奇。
莫如深慨叹道:“人之于历史,不过是沧海一粟,不必太过在意宠辱得失。富贵荣华不过是浮云,我本来就是一无所有,何必在意偶然所得。于我而言,但求无愧于心。”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亭子旁边。
忽听有人说:“好一个无愧于心!”
他们只顾说话了,没有留意亭中坐着一个人。彭和罗红缨习惯性地向后退了一步,右手握住了兵刃。
只见亭中坐着的人已经站起来了。此人身高六尺,面白如玉,头戴方巾,身穿灰色长袍,留着小八字胡,举止温文尔雅。
那个人拱手施礼道:“来人可是新任梅州通判莫如深大人?”
莫如深非常诧异,他非常确定自己在梅州并没有这样一个熟人。他怀疑贾似道可能提前通知了梅州知州贾似诚,来人可能与贾似诚有关。
他暗暗提示自己小心应付,一边拱手施礼:“在下正是莫如深,请问公子尊姓大名,何以认识在下?”
那个人微笑说:“在下唐突了,请多见谅。在下姓宋,名秉孙,在此恭候多时了。”
莫如深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还认识这么一个人,问道:“你我素未谋面,不知公子有何见教?”
罗红缨心直口快,又非常讨厌贾似道之流,说:“是不是知州贾似诚让你来的?莫大人歇息片刻,便到城中拜见。”
宋秉孙呵呵一笑:“莫大人误会了。在下此来与知州无关。”
彭随莫如深屡破大案,见过无数奸险小人。像卫仲那样的能臣干吏,还有范东麟那样的谦谦君子,事败前谁都想不到他们都是善于伪装的巨奸大恶。他对眼前的人很不信任,依然没有放下防备。
彭歪着头问道:“宋公子,我们素未谋面,不知你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