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理宗问:“以郑爱卿之见,当如何处理莫如深?”
郑清之说:“莫如深醉酒误事,是为小错,本不应重罚。然莫如深所涉之事远不及此,若不加以适当的惩处,何以正官场?”
“远不及此?”宋理宗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他还有哪些不检点的行为吗?”
郑清之声音有些沙哑,却是掷地有声:“莫如深自进入京城,便在范东麟手下为官,与范东麟交情甚笃,一贯惺惺相惜。抓捕范东麟当天,他围而不攻,放任范东麟自杀。”
江千里再也听不走去了,出班启奏:“郑大人之言不实,当时臣就在现场。黑龙堂之人枉顾性命,如果相激过甚,范东麟立刻自杀,便什么都问不出来了。我是全权查案特使,一切皆经过我的同意,若有指挥失当,应是臣之过,与莫如深无关。”
郑清之轻轻一笑:“江大人与莫如深一向交好,只怕有替人受过之嫌!”
江千里向来看不惯这个只拿俸?,不办实事的老朽,当场反驳道:“我只是实话实说,郑大人不在现场,恐怕只是道听途说吧。更兼郑大孝间接死于莫大人的计策,郑大人恐有公报私仇之嫌吧。”
大臣们顿时议论纷纷,低声指责江千里对郑清之不敬。郑清之当宰相多年,门生故吏遍于朝堂,关键时刻他们自然会向着郑清之。
郑清之倒是没着急,微笑道:“请问江将军,当时在现场是否两次提醒范东麟束手就擒,是也不是?”
江千里僵住了,没想到这老家伙知道这么多细节,只好回答道:“是的。”
郑清之又问:“范东麟是否放下了武器?”
江千里迟疑了一下,说:“没有!”
郑清之逼问道:“既然他没有放下武器,又没有挟持人质,为何不把他及时缉拿。江大人武功盖世,莫如深智计过人,合你二人之力,竟不能把范东麟擒获,岂不怪哉?”
很多大臣连连称是,江千里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辩驳。
郑清之没打算停下来:“莫如深知道范东麟罪涉谋逆,是为凌迟之罪。他拖延时间,就是给范东麟一个全尸。另外,范东麟的家小去向不明,他们又是如何得知范东麟事而提前逃跑的?”
江千里气愤极了:“您是什么意思?莫非指责莫如深为他们报过信?”
郑清之不阴不阳地笑了几声:“我只是指出其中的蹊跷,报信之事是江大人说的。”
“你!”江千里知道自己太嫩了,被这个老匹夫算计了。
刑部尚书兰永年是郑清之的门生,立即提议:“皇上,以微臣之见,应对莫如深渎职枉法之事详加查究,如果罪责确凿,当严惩不贷!”
从醉酒误事到渎职枉法,在郑清之的铺垫下兰永年火上浇油,莫如深的罪责在这些人三言两语之间提高了一个层次。
礼部尚书马元铎立刻出班启奏:“兰大人之言差矣!事实不清,证据不明,怎可轻言朝廷命官渎职枉法?”
兰永年反驳道:“马大人,你能证明莫如深无罪吗?”
马元铎反唇相讥:“兰大人,你能证明他有罪吗?”
一时间,朝堂上议论纷纷,秩序大乱。
宋理宗听不下去了,说:“众爱卿,安静!”大臣们这才闭了嘴。
宋理宗看看一言不的吴潜,问:“吴爱卿,以你之见呢?”
宋理宗遇大事不好决断时,常常爱听吴潜的意见。吴潜惜字如金,从不轻易言。宋理宗认为吴潜的想法往往能做到不偏不倚。
吴潜出班启奏:“莫如深醉酒误事是实,渎职枉法没有证据,小惩大惩皆有适宜之处。微臣以为莫如深颇具才学,不可一棍子打死,可改派他职,以儆效尤。”
宋理宗不禁点点头,吴潜的想法最符合自己的心意。郑清之长于察言观色,他知道皇上不可能对莫如深严惩了。
马元铎启奏道:“臣以为可外放莫如深到边远省份任提刑,两年内不得入京为官。”
兰永年坚决反对:“马大人之言差矣!即便是边远省份的提刑也是正五品官职,现在他是从五品。如此一来,莫如深不仅没有被贬官,反而升了官,何以惩戒?”
马元铎知道自己说的有些不妥,但他佩服莫如深的为人和才学,还是据理力争:“莫如深长于刑狱勘验,如果不是他,试问朝中何人可以击破黑龙堂?”
江千里赶紧表示赞同:“马大人言之有理。请皇上念及莫如深往日的功勋,小惩大戒!”
朝臣们乱哄哄的时候,贾似道一直没说话。他是故意不说话的,一来莫如深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二来两人的后来嫌隙不能讲在当面,还需维持表面上的一团和气。
顾德璋冷冷看着江千里,说:“江大人,多次出言维护莫如深,不会是出于私交吧?”
江千里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顾大人参莫如深一本,不会是莫大人在案件侦破中抢了你的风头吧?”
“你!”顾德璋一指江千里,欲言又止。
江千里确实戳到他的痛处,他还真这样想过。
朝堂又乱了起来,宋理宗说:“吴爱卿,你兼管吏部,岭南可有出缺?”
大家都不乱了,既然宋理宗问到了岭南,看来莫如深很可能要被贬官到岭南了。
吴潜启奏道:“梅州缺一名通判,南庐和元安两县县令空缺,宽城县缺一名县尉。”
宋理宗想了一下,问:“郑爱卿之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