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倒是招了,但说的完全没有逻辑,只是一个劲地说自己有罪。然而罪在何处,却说不清楚。
顾德璋还要用刑,莫如深坚决反对:“小贩显然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熬刑不过,随口承认。”
顾德璋不以为然:“不是他,他为什么要承认?”
莫如深很恼火,反问道:“顾大人,你不知道吗?他的目的就是不再受刑,仅此而已!”
顾德璋不同意:“莫大人,你我掌管刑狱,都似你这等心慈手软,如何对付这些顽劣之徒?”
江千里对顾德璋动辄用大刑的做法也是十分反感,说:“顾大人,我看不必再用刑了,先将此人看管起来,说不定另有用处。如果他熬刑不过死了,我们就无所依托了。”
顾德璋一听,只好同意了。他命差役将人抬下去,暂时押在牢里。
江千里对大家说:“这几日,禁军已经现了曹守仁的踪迹,与他大战过几次。曹守仁已经受伤,目前仍在缉捕中。他与画中人极为相似,但武功极高,不可小觑。”
范东麟说:“曹守仁会不会是清水?目前只有他在逃。”
顾德璋说:“今天刺杀郑大孝的会不会是他?”
江千里说:“从动机上来说,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却是为何?”顾德璋问。
“曹守仁与禁军激战数次,已经受伤。对于他而言,最好躲起来养伤,而不是抛头露面。”江千里说。
顾德璋不以为然:“郑大孝被捕,对他不利,他完全有可能杀人灭口。”
江千里反驳道:“曹守仁已经暴露了,已经不必隐藏身份,他又何需冒险杀人灭口呢?”
顾德璋还是不服:“也许另有隐情呢?”
莫如深说:“不太可能是曹守仁。”
李德璋哼了一声:“为什么?”
莫如深说:“曹守仁是江湖人物,武艺高强,内力极好。使用轻巧的武器便可,击杀郑大孝完全可以使用轻巧的暗器,怎么会使用笨重的弓箭呢?”
顾德璋还是不同意:“也许他故弄玄虚呢?”
“不可能。”莫如深说,“刚才江大人说过,他已与禁军鏖战数次,已经受伤。如何能以受伤之身弯弓搭箭,在百步之外射中郑大孝呢?”
顾德璋不说话了,大家也都沉默了。其实大家都承认顾德璋说的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所有的事情都只是猜测。
莫如深思索良久,摇摇头说:“我的直觉中,郑大孝不是曹守仁杀的。至于他是否是清水,尚未可知。”
顾德璋呵呵一笑:“你认为感觉可以作为证据吗?”
莫如深说:“顾大人,难道你说的就不是感觉吗?感觉说出来后就是一种判断,我们需要给自己的判断找出依据。从现代刑侦学的角度讲,这就叫大胆设想,小心求证。”
顾德璋有点不明白了:“什么现代,什么刑侦,莫大人故意说些我们没听过的东西,恐怕有点炫技了吧?”
莫如深没来得及多想,只是脱口而出。是啊,南宋的人怎么会知道现代刑侦学,可道理却是相通的。
莫如深解释道:“曹守仁出身江湖,对于他来说使用各种暗器伤人均在情理之中,但他断不会使用弓箭。弓箭的形状太大,不利于隐藏,另外他也不一定练过箭术。”
江千里点头道:“莫大人言之有理,使用弓箭的人更像军中之人。”
顾德璋还是不同意:“两位大人并不能肯定曹守仁不会射箭,不是吗?”
莫如深不想再与他纠缠,提议道:“今日到此为止吧,明日再议。”
大家都同意,于是不欢而散了。
范东麟是大理寺卿,住在大理寺后堂。顾德璋打过招呼,径直回府去了。
莫如深邀请江千里到三义酒馆一聚,江千里欣然应允。彭吃过饭,回五里庄去了。
江千里和莫如深好久没有一起聊天了,两人一直聊到了深夜。
几天后的早上,莫如深刚起床,还没有洗漱,就听到彭在院里叫嚷着要见自己。彭从未如此失态,他不禁眉头一皱。
他打开门,问:“大哥,你有什么事——”
说到这儿,他停住了,只见彭的左脸有一块淤青,有些衣冠不整。
莫如深大为惊诧:“大哥,出了什么事吗?是不是五里庄——”
彭打断了他:“不是五里庄。我昨夜出城时被曹守仁制住了,不得已将他带出城。出城后,他把我打晕,扔在了草丛里。天亮时,我才醒来,赶紧到你这儿来报信了。”
“曹守仁?”莫如深没想到,“这么说他已经逃出城了?”
彭沮丧地点点头:“正是,都怪我!”
莫如深想了一下,说:“逃就逃了吧,此事先不要声张。”
彭问:“连江大人都不告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