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深喝道:“众人休得胡言!”
他想赶紧请徐海到客厅。
徐海当了三十多年太监,察言观色的本领可谓炉火纯青。他当然看得出众人的不平之色,却仍是泰然处之。
在莫如深的带领下,徐海走进了客厅。
刚落座,徐海微笑着开口了:“莫大人,咱家有几句话提醒你。”
莫如深赶忙施礼:“徐公公,请讲,如深洗耳恭听!”
徐海慢条斯理地说:“莫大人,众人的愤怒咱家可以理解,皇上也想到了。”
莫如深说:“皇上英明,谢皇上原宥!”
徐海说:“此次破获屯田谋私案,你立了大功,皇上当然清楚。可你知道吗?要不是皇上拦着,最近有多少人弹劾你,欲置你于死地吗?”
莫如深说:“多谢皇上天恩!”
徐海略带神秘地说:“破获此案,与国有益,但也得罪了朝中三成以上的王公大臣。他们惹不起吴潜大人和范东麟大人,只好把矛头对准了你。他们都被贬官罚俸,只有你安坐大堂,他们能不咬你吗?皇上借口将你贬官,恰恰不是罚你,而是救你。你明白吗?莫大人?”
莫如深仿佛明白了,这就是宋理宗给权贵们出一口气,平衡一下他们的心理。
莫如深点点头说:“如深明白了,多谢徐公公赐教!”
徐海站起来说:“好吧,咱家该回宫复旨了。”
他从怀里拿出5o两金子,说:“这是皇上的赏赐,给你到庐州安家之用,切勿对外人提起,你可明白?”
“明白!”莫如深拿起一个金锭,递给了徐海,“徐公公辛苦了,如深贫苦出身,花不了许多钱。这个您拿着,买些茶水。”
徐海笑眯眯地说:“都说临安推官莫如深和府尹范东麟一样不讲情面,看来莫大人与范大人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好吧,金子咱家权且收下了,莫大人一路顺风!”
“多谢徐公公!”莫如深说道。
莫如深把徐海送到了门外,刚转身,罗红缨就急切地问道:“又是贬官,又是给金子,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近几天罗红缨第一次同莫如深主动说话,莫如深一时间还不适应。
苏小婉说:“我想皇上本不想将三叔贬官,但又不得不为之,故而给了三叔一些补偿。”
莫如深说:“大嫂果然不凡!”
苏小婉笑道:“我大哥为官多年,官场上类似的事情我见得多了,仅此而已,不敢承三叔夸奖!”
彭问:“什么不得已,怎么又补偿了?”
苏小婉看看他,说:“哥,你是个直肠汉子,你哪里懂这些。皇上是想拿三叔给那些人出出气,心里又不忍,于是给了补偿。”
彭这才明白了:“原来如此!”
大家也都明白了,叽叽喳喳议论起来,唯独邹子龙一直沉默不语。
莫如深要面对的不仅是庐州的新职位,更大的问题是罗红缨和南霖两个女人该如何选择,是不是把她们都带走。
莫如深回到自己房间,坐在桌旁呆。这时,门响了。
外面传来了南霖的声音:“莫大人,我可以进来吗?”
听到是南霖,莫如深浑身一震,迟疑了一下,赶紧开了门。
南霖背了一个包袱,说:“莫大人,我告辞了。”
“啊?你要走?去哪儿?”莫如深大为诧异。
南霖说:“在临安的这些日子,我一直教一些官宦家小姐弹琴,以此为生。经人介绍,我已经接到了一家书院的邀请,担任音乐教习。那天,我是偶然听说你涉案了,堂审当天才去看的。所有的事情只是适逢其会,你不必介意。这些天给你造成的负担,请你多见谅!”
说完话,她转身就走。
莫如深不知该说什么,嗫嚅着说:“你不能走,你说了那样的事情,今后还能去哪儿?不如——不如就留下吧?”
“留下?留在哪儿?你不是也要走了吗?”南霖问。
“噢,对。”莫如深才想起来,自己确实要走了。
他想表示的其实不是这个意思,还想说些什么:“其实,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话被南霖打断了:“我明白,我说的话虽然有损于自己的清誉,离开了临安,没人会知道这件事,你放心。”
莫如深想解释一下:“可是,我应该——”
他想说他应该对南霖负责任,在南宋这样一个年代,尤其应该如此。
南霖很豁达地笑笑:“你不用对我负任何责任,你没有对我做过任何承诺,我所说的林中之事只是子虚乌有,你不必愧疚。我们有缘再见吧!”
说完,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出去了。莫如深追到了门口,看到她径直穿过院子,走出了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