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理宗明白处罚贾似道不当,一定会导致后宫不得安宁。他的爱妃绝不肯甘休,他便再无宁日了,然而又不得不小惩大戒。
他来回在御书房踱着步,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太监的声音:“贵妃娘娘驾到!”
话音刚落,还没等通传,贾贵妃就从外面闯了进来。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闹:“我弟弟犯了什么错?皇上竟要处罚他?屯田之策利国利民,颇有成效,世人皆知。史宅之、吴潜嫉贤妒能,恶语中伤,皇上乃有道明君,岂能被奸佞蒙蔽了双眼。”
宋理宗急忙劝慰:“爱妃,快快起来!如此哭闹,成何体统!”
徐海很识趣,摆手把御书房内的太监和宫女都赶了出去。他自己也走出去,顺便把门关上了。
她越闹得厉害了:“臣妾好难过。难过也不许哭吗?怪不得人家说宫墙深似海,多少眼泪都湮没在大海里。”
宋理宗不胜其烦,坐在龙椅上说:“私占百姓田地,所有涉案的王公大臣都退了田,还被贬官罚俸。如果不处理贾似道,有失公允,朕何以立于朝堂之上处理国家大事?。”
贾贵妃慢慢止住了悲声,走过来径直坐在了宋理宗腿上,勾住宋理宗的脖子说:“臣妾无礼,请皇上原谅!”
“可是,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他还有功于社稷,请皇上念在他往日的功绩上,从轻落。”她又趴在宋理宗肩头,嘤嘤哭了起来。
说哭便哭,说笑便笑,贾玉华真是深得皇上的心。
宋理宗就吃这一套,安慰道:“好了,爱妃。朕向你保证,贬官而已,这样总行了吧?”
贾贵妃破涕为笑:“真的?”
宋理宗说:“君无戏言!”
贾贵妃说:“不妨还让他回到京湖制置使任上,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也好让皇上面上有光。”
宋理宗明白了:“看来贾似道去找过你了?”
贾贵妃毫不讳言:“他是我弟弟,不找我,还能找谁?他就在外面,我让他滚进来,向皇上赔罪!”
宋理宗想了一下,说:“好吧,让他进来吧!”
贾贵妃从皇上腿上下来,喊道:“宣贾似道觐见!”
门外传来了徐海的声音:“宣贾似道觐见!”
门一开,贾似道低头从外面进来,小碎步快走到龙书案前。
他双膝跪倒,以头叩地:“臣贾似道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宋理宗向下看了一眼:“贾爱卿,你参与屯田谋私,更兼识人不明,其罪不小。然朕念你创屯田,利国利民,故此从轻落。特夺去你户部侍郎,转任京湖制置使。降级留用,罚俸一年,望你知耻后勇,再创佳绩,他日再行封赏!”
贾似道连连磕头:“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理宗说:“贾爱卿,你退下吧!”
贾似道站起来,慢慢向后退,一边说:“臣告退!”
被贬官的不止贾似道,还有郭明玉,他也参与了屯私田,被贬到虔州任知州。官职从正五品降至正六品,从京官成了下州知州。
得知消息,郭明玉自然无限惆怅。然而郭楠却忍不住了,跑到莫如深的府门外大骂。
莫如深出门诘问:“郭大少何以咒骂本官?”
郭楠指着莫如深说:“好不容易来到京城,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无事生非,搅闹得人人自危,于你有何益处?”
莫如深正颜厉色道:“莫如深做事但凭良知,无愧于心。”
郭楠大喊道:“你树敌无数,今后岂能安享富贵?”
莫如深说:“富贵于我,乃身外之物。”
郭楠轻蔑地说:“千里作官,不过是行富贵之路。你既然视富贵为身外之物,何必作官,何必累及他人?”
莫如深反问道:“我累及了何人?那些贪官污吏吗?”
郭楠还想说什么,却被随后起来的郭明玉狠狠打了一巴掌。郭楠愤然离去。
郭明玉施礼道:“犬子无礼,如深兄见谅!”
莫如深还礼:“郭大人不必如此,如深并不在意!”
郭明玉意味深长地说:“郭某已经左迁到虔州担任知州,即日离京,请如深兄多多保重。”
莫如深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说了一句:“保重!”
郭明玉说:“临别之际,郭某有一言相赠。如有不妥,如深兄切勿见怪。”
莫如深说:“郭大人但讲无妨。”
郭明玉稍微思索了一下,说:“我大宋官吏何止千百,在如深兄眼中我等恐怕都是墨吏。如深兄确是一股清流,然区区清流不足涤荡这浑浊的官场,天朗水清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皇上治国不仅要依靠百姓,也要依靠官吏,两者缺一不可。如深兄,珍重!”
郭明玉离开了,莫如深回味着他刚才说过的话,感慨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