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以免忙中出错。
梁二不过是一个耕作为生的农民,即使读过诗书,何以用这寥寥数语,表达如此复杂的用意。
再说信上的字,笔走龙蛇,绝不是一个普通农民所写,更像是一个饱学之士写的。
这两点令他百思不得其解。思虑片刻,他决定不再等了。无论纸条上的内容准确与否,他一定要去见一下梁二。
梁二写得很清楚,等在临安城郊的李家村。如果此刻不去见他,万一他出了什么事,事情便越难办了。
他穿好衣服,叫醒了罗红缨,准备立刻前往。彭也想去,莫如深没有同意,而让他留在家里,提防曹守仁或沐晋阳。
院子上空的电网已经打开了,但莫如深还是不放心。考虑再三,他还是决定让彭留下,家里剩下的人不会武功,一旦有事,容易慌乱。
安排妥当,莫如深和罗红缨上马直奔李家村。李家村距离临安城只有十余里,如果不是天色黑暗,他们到得会更早一些。
他们赶到李家村外,已经是子时三刻了。村旁只有一条路,他们在村外反复找了几遍,没有见过任何人。
罗红缨焦急地问:“人呢?我们是不是被梁二耍了?或者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家里是不是生危险了?”
莫如深想了一会儿,说:“希望不会吧!我们要提高警惕,小心中了埋伏!”
两人各自握住剑把,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忽然,一栋房子后面有一个白影一闪。
两人齐声喝道:“是谁?”说完,他们双双拔剑,追了过去。
那人穿着白色衣袍,个子不高,看样子不会武功,但跑得很快。幸亏衣袍是白色的,否则在这样漆黑的夜里很难追寻他的影子。
那个白衣人七拐八拐,进入了一个废弃的农家院落。转瞬间,他便不见了踪影。
只见屋里亮着灯,莫如深和罗红缨持剑站在门前,保持着警惕。
莫如深高声喝道:“何人深更半夜,装神弄鬼,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忽听屋内有人说话:“莫大人,别来无恙。何不屋内叙话?”
莫如深和罗红缨都愣住了,居然还是熟人。听声音还是一个少年,莫如深太熟悉这个声音了,那个名字呼之欲出了。
他顾不上危险,径直闯到了屋里,罗红缨紧随其后。里面坐着的果然是文云孙,旁边还有一个衣着朴素,头有些零乱的男人。
一年多没见了,文云孙长高了不少,但声音还有些稚嫩。看见莫如深进来,他并没有起身,没有了往日彬彬有礼的模样。
他抬起眼皮看了莫如深一眼,有点倨傲地说:“属实难得,莫大人日理万机,还能出来见我们这些升斗小民。”
莫如深察觉到了他的敌意,有点不明白:“好久不见了,但我不明白,你这是?”
文云孙冷笑了一下:“我很好,可是有人不太好。”
罗红缨忍不住了:“小文,你好歹是读书人。且不说深哥与你是忘年交,他比你大2o岁,算是你的父辈,怎可如此无礼?有话请讲当面,何必冷嘲热讽?”
莫如深没有说话,其实罗红缨想说的正是他心之所想。也许罗红缨的话管用了,文云孙逐渐平静下来了。
文云孙站起来,指了一下旁边的人说:“这位大哥叫梁二,他有事找你。”
莫如深很吃惊,旁边这个人竟然是梁二。
梁二一抱拳,说:“小人梁二,见过推官大人。”
莫如深说:“原来你就是梁二,幸好你没出事。”
这次轮到梁二吃惊了:“大人知道我?”
文云孙不无嘲讽地说:“你上京来告状,自然有人在各衙门通风报信,上下打点。知道你的名字有何稀奇?”
莫如深反问文云孙:“如果你相信我与他们沆瀣一气,还会以梁二的口气写信给我吗?为什么不等我把话说完?你到底想证明什么,我是墨吏,或者是清官?”
文云孙不说话了,莫如深的话戳中了他的痛处。他怕莫如深成为一个贪赃枉法的官,一方面觉得他有问题,另一方面又怕他有问题。
莫如深回头对梁二说:“梁二大哥,我偶尔从一个叫杜永福的人口中得知你的存在。”
“杜永福!我上京告状就是告他!”梁二很激动,很快又警惕起来,“难道你们认识?”
罗红缨说:“梁大哥,你误会了。杜永福之流心狠手辣,这几天我们一直担心你的安全。”
听到这些话,梁二才放心了。
莫如深说:“你不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本官听听,如有所需,本官自当尽力而为。”
梁二很感动,给莫如深跪下了:“多谢莫大人成全!小人冤枉呀!”说完,他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