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深提醒他:“你看看他的手。”
彭掰开赵丙南的手,反复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没有就对了。因为他是被人勒死的。”莫如深很肯定地说。
“是吗?”彭相信莫如深,但还是不太明白。
莫如深知道彭还是没懂,说:“来,大哥,我们来还原一下。你扮赵丙南,我扮凶手。”
他让狱卒拿来另一条绳子,突然从后面勒住了彭的脖子。彭开始挣扎,两人一起向后摔倒。
他蹬住了彭的肩膀,彭的脚使劲在地上蹬踹着。这时,他松开了彭。彭使劲咳嗽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莫如深说:“大哥,小弟得罪了。非如此,不足以还原现场。”
彭哑着嗓子说:“没事。赵丙南就是这样死的?”
“正是。”莫如深说,“凶手勒死赵丙南的时候,擦破了手指,血迹染在了上面。而后把赵丙南吊上去的时候,恰好把绳子染血的地方挽在绳扣里。”
莫如深指了一下赵丙南的肩膀:“大哥,你看一下自己的肩膀,再看看赵丙南的肩膀。”
彭惊奇地现自己的肩膀上和赵丙南的肩膀上都有土,那是鞋底留下的,突然明白了莫如深的意思。
莫如深说:“凶手是个高手,勒死人的时候故意用了一个特别不方便的姿势。踩住肩膀,就是为了好用力。故意把索痕交于耳后,而不是颈后。”
彭问:“有什么区别吗?”
莫如深解释道:“勒死人命,而伪造成自缢,脖颈处必有两道索痕,一青一白。”
彭不解地说:“可赵丙南颈部的索痕只有一道,颜色青黑。”
莫如深点点头:“不错,这正是凶手高明的地方。他不仅只留下了一道索痕,而且与自缢的索痕无异。因此他勒死赵丙南的姿势,必然与自缢的位置相似。这个姿势很别扭,很费力,却易于伪装自缢。”
彭想想刚才还原的作案过程,完全明白了莫如深的意思。
莫如深说:“这个人对于刑狱勘验之事,比较熟悉,但还是留下了破绽。”
彭问:“什么破绽?”
莫如深说:“比如赵丙南指头上的伤口太整齐了,不是咬破的,一定是刀剑所划。然而现场并无利器。”
彭说:“是凶手割的。”
莫如深点点头:“正是。赵丙南如果想写血书,必会咬破手指。他是一个文官,平时不带刀剑,又在囚禁中,何来利器?”
对于莫如深的推理,彭大为折服:“三弟,言之有理。”
莫如深说:“绳扣里的血迹是凶手留下的,勒死赵丙南后,拴好绳套,把赵丙南吊起来,所以血迹留存了绳套里。”
彭点点头:“言之有理!”
莫如深转身问狱卒:“刚才有谁见过赵丙南?”
狱卒一拱手:“回禀莫大人,是陈节级。”
彭一惊:“陈立山?”
狱卒说:“正是。”
彭骂道:“这个奸贼!”
莫如深明白,自己中了陈立山的声东击西之计。这计策一举两得,既巧妙又狠毒。
陈立山先把他引到小院,引导他救出了赵丙南的儿子。趁他搜索的机会,从暗道潜出,到县狱杀了赵丙南灭口。
在莫如深看来,在这一轮争斗中,自己完败。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自己本就是无意中卷入了南宋的官场,失败一次倒也不以为意。
莫如深命人把赵丙南的尸体好生安顿,严加看守。他亲自赶回府衙,向范东麟禀报渔杭县的事情。
范东麟不胜唏嘘,问道:“莫大人,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处置?”
莫如深略一思索,说:“我打算通辑陈立山,顺藤摸瓜,揪出幕后黑手。”
范东麟眉头一皱:“莫大人的意思是陈立山背后有人。”
莫如深说:“下官虽无十分把握,至少也有六七成把握。以陈立山一个小小的节级,怎能策划如此大案?嫁祸于人,击杀朝廷命官,他为何如此胆大包天?”
范东麟点点头:“话虽不错,但这些都是你的推测,并无实据。目前只能确定赵丙南以权谋私,侵吞程家家产不成,行杀人灭口之事。”
莫如深急了:“这些皆是表面现象,其中另有隐情。陈立山的行为又如何解释呢?”
范东麟说:“先通缉陈立山吧。抓获陈立山后,自有公论。赵丙南之事,我自会向朝廷上报。渔杭县知县暴毙,主薄涉案,仅剩一县丞暂理县务,终不是长久之计。”
莫如深站起来,向范东麟告辞:“下官告退了。我先回到渔杭县,查问主薄及一干胥吏,想必尚有些许线索可供挖掘。下官立即动身。”
范东麟站起来相送:“莫大人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