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刷刷点点写好了药方,说:“这是我开的药方,内服和外敷双管齐下。因救治不够及时,迁延了时日,以致部分肌肉坏死。”
莫如深问:“可否救治?”
郎中说:“可救!昏迷主要缘于饥饿和劳累,他是靠着坚强的意志多撑了几天。”
“噢,原来如此。以郎中看来,他受伤有几日了?”莫如深说。
“至少有七日以上了。”郎中说,“如果今晚能退烧,说明药物有效,最迟明晚或后日清晨即可苏醒。如果今晚不能退烧,莫大人尽管再唤草民前来。”
莫如深赶忙致谢,郎中说:“大人派人随我回去抓药,草民告辞了。”
彭急忙说:“我送你回去!”
郎中一惊:“这位大爷切勿再把草民扛回去了!”
郎中一番话把彭逗乐了,大家也跟着大笑起来。
莫如深吩咐道:“吴强,麻烦你赶车一同前去。”
吴强答应一声,出去备车了。半个时辰后,药拿回来了。邹子龙把药煎好,给伤者服下。
莫如深和邹子龙一起守着,让其他人去休息了。天亮的时候,伤者烧退了,莫如深这才放心了。邹子龙太困倦了,早已在旁边睡着了。
莫如深仔细端详着伤者。他也就是2o岁左右,脸有一半没有烧伤,斑驳的污垢里可以看出面庞比较白晰,手掌柔软没有老茧。他显然不是一个叫花子,然而他却穿着叫花子的衣服,衣服出阵阵酸臭。
莫如深确认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但他却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受了如此重伤,没能及时救治,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他找自己可能是来求救的,一切只好等他醒来自见分晓了。
彭和邹子龙的帮他擦拭了未包裹纱布的身体,莫如深找来了衣袍给他换上。厨师熬好了汤,罗红缨把他的嘴巴插开,给他灌下。安排停当,莫如深去才衙门当值。
用过晚餐,莫如深再一次来到了一进院西厢房。伤者的面色已经红润起来了,看来恢复得不错。
除了秦斌陪吴瀚温习功课,其余的人都6续来了。每有人来,或有人说话,伤者已经有了轻微的身体反应。
邹子龙说:“看样子最迟明天早上他就能醒过来。”
罗红缨问:“深哥,你仔细回想一下,是否认识这个人?”
莫如深摇摇头:“肯定没有见过。”
现实生活中,何在毕业于重点大学的中文系,记忆力是一流的。即使身在南宋,他对自己的记忆力仍是很自信的。
彭说:“他应该认识你,否则贺宽给他开门,他不会在昏迷前说找莫大人。”
莫如深同意彭的推断,但没说什么。突然伤者有了反应,出了一声闷哼,头部摇动了几下。
莫如深一惊,坐到床边,说:“你醒醒,你是找莫如深吗。我就是莫如深!”
伤者的反应更强烈了,开始咳嗽起来。
莫如深对罗红缨说:“他可能是对我的名字有反应。红缨,去端一杯水来。”
罗红缨转身到桌子上,倒了一杯水,给伤者灌了下去。片刻之后,伤者逐渐睁开了双眼,眼睛逐渐有神了。
他环视了一周,轻声地问:“请问哪位是临安府推官莫如深大人。”
莫如深说:“我就是莫如深。敢问——”
还没等莫如深说完,伤者失声痛哭。他本想给莫如深跪下,无奈四肢均有灼伤,还包扎起来了,行动不便。
莫如深急忙制止了他,说:“有话,你就躺着说吧!我洗耳恭听!”
他止住哭声,说道:“莫大人,请为草民申冤!”
莫如深一惊:“有何冤屈,你尽管说来,莫如深必当竭尽全力。”
“谢莫大人。”他说,“您可认识渔杭县的程学功?”
“程学功?我当然认得。大约十日前,我们还在渔杭县集贤楼饮酒,一见如故。”莫如深说。
伤者说:“程学功正是家父,在下程达。”
莫如深终于明白了:“你是程大官人的公子,失敬!”
彭问:“原来你是程公子,为何落得这般模样?”
程达流着泪说:“我是历经千辛万苦,逃难到此的。”
“逃难?你们程家虽不是富甲一方,但也是家境殷实,何来逃难之说。”罗红缨很惊诧。
程达哭了起来:“家父已经死了。”
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地说:“死了!”
莫如深大惊失色:“前几日我们还相谈甚欢,何故死了?”
“不仅家父死了,全家男女老幼除我之外,无一幸免。”程达放声大哭。
大家呆立在了原地,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莫如深问:“究竟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