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在吉州人口库档里查出南震和南霖的记录。邹子龙非常气愤,栗源显然说谎了。
莫如深本想立即赶回信州质问栗源,但邹子龙想回到提刑司看望一下宋慈。想来这也是人之常情,莫如深同意了。
见到宋慈,一番寒喧后,宋慈问起了此行的目的。
邹子龙说:“我们在查一个案子,知学书院的山长栗源言道嫌疑人南家尧和南霖原籍吉州。经过查询,此言不实。”
宋慈说:“我听说过知学书院的博士南家尧,颇有才名。”
莫如深说:“是的。我查过他在书院的档案,他少年时师从国子监理学大儒容德秀。他曾在参加科举考试时于策论中直言权相史弥远专权弄国,后被追杀,隐藏于知学书院,改名南家尧。”
宋慈一惊:“如果宋某没有猜错,南家尧即是南震无疑。”
这下轮到莫如深他们吃惊了,宋慈居然知道南震!
邹子龙问:“老师认识南震?”
宋慈微微一笑:“未曾谋面,但听说过。”
莫如深着急地说:“恭请宋大人言明,以解下官之惑。”
宋慈说:“不知莫参军惑于何处?”
莫如深施礼道:“晚辈曾读过许多关于心理学的书籍,依我所判南家尧有严重的人格分裂症和狂躁症,想必与他童年时期不幸的家庭生活有关。因此我想知道他的童年往事。”
“原来如此。知道这些的恐怕不多,你们遇到宋某,就算找对人了。”宋慈微笑着说。
“噢?愿闻其详。”莫如深完全没有想到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宋慈说:“我也曾师从于国子监容德秀大人,闲暇时曾听他讲过一旷世之才,名曰南震。少年时母亲失踪,父亲暴毙,带着妹妹勉强过活。机缘巧合之下,与恩师容德秀结识。恩师见他聪颖,授予以词赋文章及治世之道。后来,他果然一鸣惊人,可惜得罪了史弥远,远遁他乡。”
莫如深问:“他幼年时生活是否幸福?”
宋慈说:“恩师告诉我南震幼年凄苦,具体情形如何,恩师并未详述。”
莫如深多少有点失望,宋慈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莫参军切勿失望,恩师遇见他时正在鄂州为官。”
莫如深明白了:“宋大人的意思是南震的户籍在鄂州?”
宋慈点头微笑:“莫参军果然不凡。”
莫如深站起来,一躬到地:“多谢宋大人提点下官!”
宋慈也站起来:“宋某并未做过什么,你们还是启程吧。”
邹子龙也与宋慈告别,宋慈告诫他:“子龙,尸体从不说谎,你要善加利用。还需谨记,不可只专注于尸体查验,要结合其他人证、物证及现场初情。这一点你要多向如深请教!”
邹子龙急忙施礼:“老师的话,子龙铭记于心!”
到了提刑司外,莫如深犯了难。出来的时间不宜过长,怕书院那边有什么变化,但鄂州又不能不去,莫如深一时间进退维谷。
罗红缨看出他很为难,于是自告奋勇地说:“如深,我去鄂州,你们回信州。咱们各行其是,我两日后回信州找你们。”
其实莫如深就是这么想的,这也是最好的办法。多年来,罗红缨闯荡江湖,经验丰富。何况她曾经扮观音从疯掉的吕小姐嘴里问出了关键线索,智勇皆备,让人放心。
莫如深唯一的纠结之处在于不忍心让自己的未婚妻奔波劳碌,但又无可奈何。如今她自己提出来了,莫如深心里宽慰了许多。
他握住罗红缨的手说:“红缨,万事小心!”
罗红缨说:“料也无妨,我随后与你们会合。”
说完,她飞身上马,绝尘而去。莫如深和邹子龙带着吴瀚启程回信州,经过近四个多时辰的奔波,他们回到了信州。
刚回到门口,就见到了知州郭明玉早已等在那里,他们得知一个惊人的消息——栗源死了!
莫如深没有回家,到金铺取了订制完成的束冠和银簪,马不停蹄地赶往知学书院。栗源死在了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后面。
彭正在维持秩序,见到莫如深回来了,这才放心了。邹子龙开始验尸,莫如深询问起了事前后的详情。
彭说:“按照书院综合测评的日程,今日当测评书法。然而到了开始时间,栗山长一直未到。着杨嘉前去唤来,才现栗源已死于房中。”
莫如深转身与邹子龙一起查看尸体。
邹子龙说:“死因很明显,银簪刺入喉部,引起窒息,伴随大量出血倒灌入肺部,曾经生过呛咳,最终死亡。死亡时间十一个时辰左右,往前推算应该在昨夜丑时前后。”
莫如深补充道:“栗源死前,衣冠整齐,身上没有搏斗痕迹,房间里也没有搏斗痕迹。难道他是自杀的?”
邹子龙看了一下周围:“未现打斗痕迹,没有中毒或昏迷症状,确实像自杀。”
莫如深看了看插在喉部那支镶着绿色玛瑙的银簪,本以为栗源的束冠和银簪只是偶然被金铺老板获得,与本案无关。
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莫如深在书桌旁的抽屉里找到了那个束冠,可惜他不懂如何区分玛瑙与翡翠。
莫如深提醒邹子龙:“子龙,把银簪拔出来,记得要慢一些。”邹子龙小心翼翼地把银簪拔出来。
莫如深说:“银簪由下斜向上刺入,从脖子左侧刺入,符合右手抓握用力的特征。从用力角度分析是自杀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