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爾斯記掛著那個房間更涼點,給白朮硬是塞了兩個湯婆子才出門去,隨便找了一家木店進去想要買一塊適合做門板的良木時,聽見其他客人在交代店主所需的花紋木樣。
「做完之後直接送到飛雲商會就好,我們自己會安的,也不麻煩您了。」
兩人並肩離開,其中一人還在小聲吐槽:「你說那門到底是怎麼碎的啊,咱們商會的門,質量怎麼可能這麼差?」
另一人無奈道:「這誰能知道……主人家的事就不要議論了。」
除非迫不得已,沒多少人會在這種天氣跑來訂做門板——家裡大門有問題的早在秋天的時候就換好了,哪有挺到這時候才來的?凍死倒不至於,那也不好受。是以這時候來訂做門的零散客人,基本都是臨時出了意外。
亞爾斯好像被掄了一錘在腦袋上,呆若木雞。
對啊,不需要自己親手做……不想別人踏入私人領地,他自己動手安裝就行啊。
老闆是個眉眼深刻的中年男人,手上遍布老繭,他記錄下訂單細節,抬眼看見亞爾斯站在門口,扶了扶有些下滑的眼鏡。
「客人想要訂做什麼?」
亞爾斯回過神,環視店內。
店內不大,也並不凌亂。裡面的牆上掛滿了切成巴掌大小的木塊供人挑選,確定木料之後說要求,店後的倉庫里有大小不一的木板,刨木工作都在那裡。
亞爾斯對木材並不了解,問道:「做房門,哪個更結實?」
「屋裡的門?」
得到確定後,老闆去取下幾個木樣,道:「這些都結實好用。」
亞爾斯指了指其中顏色深一點的,看上去和不卜廬的裝潢更搭調一些。
「嘿。」老闆笑了一聲,「還挺會選,這種木頭傳說可是棲息神鳥的,水火不侵……價錢也最貴,一扇門……算上工藝花樣,大概要五萬摩拉吧。」
「多久能好?」
「加急的話,五萬五摩拉,半個月。」
亞爾斯眼也不眨,將阿桂比著屋門畫出來的花樣圖紙連同兩袋看著就了數目的摩拉一起放到桌上。
沉甸甸的摩拉袋嘩啦啦的響,聽著動靜都讓人身心舒暢。
「再加急,多久能好?」
老闆看了眼摩拉袋,再看一眼亞爾斯,堅定的比了個拇指:「打斷了腿咱也能請我師父出山……他老人家有神之眼呢,一周!」
第6o章外診
不到一周,門就被送到了不卜廬。
亞爾斯叮叮咣咣的安門,白朮在前面接受各路人馬的噓寒問暖,乍一看好像他是來看病的一樣。
白朮早兩天就大好了,卻在戀人無聲的反對中節節敗退,硬是在床上看書熬時間,除了吃飯洗澡不出房門半步,熬到氣溫有所回升才在亞爾斯的肯下重出山。
饒是如此,也是里三層外三層裹得嚴實,生怕他受半點涼。得虧白朮人就瘦,穿的多了也不顯得臃腫。
外面是艷陽天,風都沒起一縷,屋子裡本就溫暖,沒過兩個小時,白朮額頭上出了點汗,他隨手抹去,抽了一塊方巾擦手,面上仍帶著耐心和認真,一邊落筆寫方,一邊傾聽老人的嘮叨。
東家長西家短,上了年紀的都控制不住和人嘮嘮嗑,白朮就聽著,時不時應和兩句。
聊到自家上學的孫子時,老人眼中喜色掩都掩不住,故作嫌棄道:「臭小子到處跑,之前瞞著我們報考了須彌的教令院……連教他的先生都不知道,拿著錄取單回來時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白朮將藥方遞過去,道了一聲恭喜:「用量都在上面,阿桂會為您包好,您慢些走。」
老人哎哎答應著:「行,老頭子走了,白朮大夫你也要注意身體啊,生一次病都要躺這麼多天……哦,今年還記得多穿點,不錯不錯……之前那衣服涼肚子啊!」
白朮一下想到衣櫃最裡層被層層疊疊擋住的,他以前常穿的那套服飾。
看來不少人都對他穿那一套抱有不贊同呢。
思索間又進來一人,青年容貌憔悴,穿著樸素,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聲帶撕裂過一般互相磨礪出難聽的聲音:「大夫,您能出外診嗎?」
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紅了眼眶,哽咽道:「我妹妹她……」
白朮反應極快,起身道:「病人沒和你一起來?她現在在哪裡?」
亞爾斯總算和那扇門較完勁,來回開合幾次確定沒問題後關上門,潤滑合頁的油沾了滿手,油潤潤的難受的不行,他攤著兩隻爪子準備去洗手,前邊兒傳來招呼聲。
「亞爾斯,要出一趟門——」
什麼玩意兒啊你剛下床幾天啊你就要出門?天暖和了嘛!
洗手也顧不上了,隨手拽了一塊方巾擦了一把,亞爾斯咚咚咚跑出去,白朮正收拾東西,藥箱子急救用材箱子全擺在櫃檯上,旁邊有個男人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嗚嗚抹著眼淚,他臉上糊了一層乳膏,抹的時候翹著手指怕沾到藥。
亞爾斯聞著那人身上塗上的濃郁藥味兒,皺眉:「出診?」
「嗯。」白朮道,「病人神志不清沒法跟過來,咱們就去看看。」
出診就沒辦法了,白朮現在還能走會蹦的,總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就把他一直扣在廬里。
亞爾斯默不作聲的把箱子收起來。
長生難捱睏倦,還在房裡睡著,難得的,只剩了白朮和亞爾斯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