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围观人群的倒抽气声,云深眼眸深黑,不带任何情绪,像看?着个垃圾,手劲越来越重,男人被勒得面庞涨紫,呼吸困难,痛苦地挣扎着。
云深冷笑着问:“好受吗?”
他刚才就是这样拎着自己的孩子。
他便也让他感受一下个中滋味。
片刻后,云深松开手,把?人重重地丢在地上。点到为止,没再为难他。
男人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目光恐惧地盯着云深,也不知道知错没有?。
小?男孩缩在云深身后,可?怜巴巴地啜泣着。
云深转过身,抵唇咳了咳,从钱夹里抽出一张钞票,递给小?男孩,让他去找旁边的护士再拿一瓶这个药。
这对父子衣着破旧,数九隆冬里,仍穿着不甚保暖的夹袄。若非贫困已极,中年男人也不至于为一个输液瓶大雷霆。
男孩用生满冻疮的手接过纸钞,哽咽地说?不出谢谢。
温柚看?到云深弯下腰,不轻不重地揉了揉男孩的脑袋,语气淡淡地说?:
“一瓶药没什么大不了的。”
“别哭了。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
他会不会从这个男孩身上,也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温柚曾经?一直以为,云深是全世界最强大的人,他永远自信,永远张扬,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家庭状况感到自卑。
同校那几年,温柚见过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作为贫困生上台领取助学金,见过他因为穿着质量太差的衣服,和同学打闹几下衣服就被扯破,闹出笑话……凡此种种,他从来不以为意,不会因此产生一丝波动。
直到温柚高一那年,有?一天,她和云娆、黎梨一起去篮球场看?云深他们打球。
温柚那段时间刚换了新手机。她站在场边,装作在玩手机,其实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相?机,镜头对准场上一道矫捷的身影,想?拍几张他的照片。
云深恰好运球经?过边线,离温柚很近。温柚紧张地按着快门,未料到云深身侧突然冲出一人抢夺篮球,云深被他推了下,失去平衡地撞向旁边的温柚。
温柚和他撞在一起往后跌了两步,人都没事,但温柚的手机被云深的手肘打到了地上,“当”的一声,碎成了两三片。
空气凝滞,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温柚有?点心?疼,但更多的是惊慌。
“没事没事。”她连连摆手,“没关系的学长?,是我自己没抓牢。”
云深站在她面前,漆黑的眼睛盯着地上的手机碎片。
靳泽用的也是这款手机,是个很有?名的牌子。
他双手垂在身侧,指尖攥着校服裤腿,整个人绷得像块石头,那张总是不可?一世的脸慢慢地涨红了。
炽烈的阳光下,众人的视线中,少年脸色又白又红,他强行扯了扯唇,缓慢地问温柚:“你这个手机多少钱啊?”
“真?的没关系。”温柚急得不行,语无伦次道,“我不要你赔,手机摔坏了正好,我就可?以认真?学习了……”
云深没说?话,温柚从来没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手足无措,好像做了天大的错事,自尊心?强撑他站在这里,无法接受朋友的施舍。
所有?人都知道云深没有?钱赔这么贵的手机,气氛一度僵持。
最后是黎梨站了出来。
“忽然想?起来,我有?一台一模一样的手机丢在宿舍没空用。”黎梨对温柚道,“反正都闲置了,刚好送给你。”
黎梨是在场最有?钱的人,一部手机、几千块钱对她而言不过是洒洒水。
黎梨一个人拍板定案,轻描淡写地对云深说?:“哥,你这个债现在转到我这儿了。你也知道,我真?不缺钱,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那就请我们三个吃几顿夜宵吧”
她语气轻快,就这么把?云深的债务大而化小?。
这话也只有?从她黎大富婆的嘴里说?出来,云深的负罪感才不会那么强烈。
“行。”云深点了点头,唇角扬着,笑意不太自然。
离开球场后,黎梨根本没把?这点小?债放在心?上,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
当天晚自习后,她们闺蜜三人结伴回宿舍,在教学楼底,圆整高大的榕树下,忽然看?到一道熟悉身影。
路过的女同学议论纷纷:
“那个是不是高三学神?次次考年纪第一的大佬?”
“哇,他本人比红榜上的照片帅好多!”
“我以前就觉得他帅,你们都说?没见过。他就是太低调了,听说?天天泡在图书馆,每时每刻都在刷题,简直是学习机器。最近快二模了,他不着急复习吗?怎么跑咱们楼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