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燕时洵却忽然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村民之间,完全没有交流。
这边的房屋都已经建造了几十年了,彼此之间早已经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然而当他们要一起参加婚礼的隆重场面,在看到对方的时候,不仅连寒暄招呼都不打,甚至连眼神对视都没有一个。
就好像,他们之间完全没有交流的必要。
或是他们所拥有的感应条件,并不足以支撑他们与彼此的交流。
燕时洵皱起了眉,现在村民们的喜庆之下,竟然掩藏着另一份僵硬和空洞。
明明村民们都在笑着,但是那种笑并不是自内心或是虚假的礼仪性笑容,而是更为虚假的,像是画上去一样的笑容,每个人连嘴巴咧开的弧度,眼睛眯起来的角度,都是完全一致的。
他们的眼睛很黑,不像是日常会碰到的正常人并不太立体的脸,而是界限分明的阴影和线条,黑黑的眼珠像是刻意被墨水笔画过,眼睛的形状也是棱角分明的四边形,鼻子和嘴巴在脸上的阴影并没有随着他们从血月下走过而变换,而是像是画上去的一样,一直一动不动的在那里。
而无论男女,他们都有一张鲜红的嘴巴,咧开嘴巴笑着的时候,所有人都标准的露出几颗与纸差不多白的牙齿来。
甚至像是要刻意的强调他们的喜庆,所以每个人无论男女的脸上,都浮现出两朵红晕,显得精神过了头,变得诡异了起来。
就好像是赶工期的手艺人,随手就将作品扎好画上脸,就直接粗糙的交了工。
甚至在燕时洵仔细的观察下,他现那些村民每个人迈出去的步伐长度都是一致的,抬腿的节奏也是相同的。
不是正常一群人走过时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这些村民从村路上走过时,就好像是规律的鼓点,“咚”、“咚”、“咚”
燕时洵眯了眯眼,在现了村民的异常后,就没有贸然的从藏身处走出去,而是耐心的等这附近几家村民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缓缓现身。
“燕哥这是怎么了”
躲在燕时洵身后缩得和个鹌鹑一样的杨土,在看到了燕时洵的举止之后,虽然他不知道燕时洵到底现了什么,但还是被吓得不行,只敢压低了声音,用气音道“放心吧燕哥,这些人我认知,他们都是活着的,和之前那些人不一样。”
“那个婶子,我小时候她还给我吃过糖呢。”杨土拿手指了指其中一个已经远去得就剩下模糊背影的中年女人,生怕燕时洵不相信一样,连对方的身份和年龄都报了出来。
只是不知道,杨土是想要说服燕时洵,还是想要安慰自己。
燕时洵意味不明的轻笑“是吗”
“也许在亲眼看过之后,才能确定呢。”
燕时洵直接拽起杨土的衣领,拎着他就抬腿往最近的一间房屋里走去。
而就在燕时洵离开藏身处的下一刻,在他本来藏身站立的地方,那原本是红砖石、甚至杨土刚刚还依靠过的墙面,竟然一阵波动,像是海面的幻影被打破,红砖石的模样消失不见。
流动重叠的血色光影中,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掩藏在水面之下,空间和时间挤压破碎,画面重叠纠缠,现实与虚幻,过去与当下全都纠缠不清。
一道血红色的人影,渐渐从原本是墙壁的地方显现了轮廓。
那女人穿着一袭血红色的嫁衣,精致的裙摆下踮着红色的绣鞋,脚跟没有落地。
她的头上盖着红盖头,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有一截白生生的脖颈和弧度漂亮的下巴露了出来,形状饱满的唇上,抹着厚重而殷红的大红色。
像是被血沁染的颜色。
那女人盖着红盖头的头随着燕时洵的走动而微微转动,仿佛始终在用无声无息的目光,注视着他的后背,死死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燕时洵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还在往旁边的院落走去。
他刚刚现,村民们从家里走出去的时机都有规律,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从距离村子核心的祠堂最远的这一排村屋开始,然后再渐次向内递进,等距离最远的村民们走完了之后,距离更近一点的村民才会出门,跟在他们身后往前走。
以此类推。
虽然不清楚这种反常理的行动规律是什么情况,但这倒也方便了燕时洵另一件事。
既然房屋里的人已经走了,那空荡荡的房屋,正好适合进入探查。
村民在离开家的时候没有关门,院门虚掩着,从门缝里隐约能看到院子最中央种的树。
燕时洵抬手缓缓推开大门,出缓慢而悠长的“吱嘎”一声。
院子里的模样,出现在他眼前。
一般在村落里生活的人,都会在自家院子里养些鸡鸭鹅狗,或是留一块地种菜种花,院子里总是富有浓重的生活气息。而如果这家的女主人勤快的话,那么家里也会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但是燕时洵推开的这家却不然。
也许这家人曾经养过家畜,院子里还留着鸡圈鸭圈,甚至还能看到在靠门的地方安了个狗窝,生锈的铁链被扔在一旁,显然已经荒废很久。
院子里半点声音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家畜的存在。只有家用的东西被随手扔在院子的地面上,凌乱得像是主人早已经筋疲力尽,没有精力打理家里。
至于燕时洵刚刚在门缝里看到的树,也早就枯死,只有树干上一个个瘤包丑陋难看,虬结的树枝交错纠缠,歪斜着沉默的指向血月。
“燕哥我们这算是私闯民宅啊。”杨土目瞪口呆。
“民宅”燕时洵轻轻重复了一句,嘲讽般轻笑道“民宅的前提,它要有民才行。”
说着,燕时洵就迈开长腿,直接踏进了院子里,直奔向房间里而去。
倒是杨土在走进院子的时候有些纳闷“这不是二爷爷他堂弟的舅叔他们家吗,我记得他家养了不少鸭子来着,还有条小白狗,怎么都不见了不养了吗”
刚走到房间门外的燕时洵隔着门上糊了层纱的窗户,隐约看到了里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