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曼成一边抹眼泪一边开车,否则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夏逸气息奄奄坐在副驾驶上,依旧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曼成,曼成,你怎么哭得这么厉害。”她幽魂一般开口,道:“为我这种人流泪不值得。”
郁曼成不理她,紧踩油门过前面的一辆车。
夏逸继续道:“最后说说话吧,我一直有个问题,找不到答案。”
“什么?”
“我一直想知道,人的生命到底到底有没有高低贵贱。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他们和那些流浪汉有什么差别呢?如果一切只是环境造就的,人没有真正的高下之分。人人平等,那么生命有意义吗……我杀死他们,杀死宁文远,或者宁文远杀死那些人,对这个世界有任何影响吗?世界还是这个世界,痛苦和忧伤不过是一时的,宁文远的妈妈都能重新开始生活了……没有意义的。”她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像是要脱力了,沉重地喘息着。
“人活着肯定是有意义的。”
“那意义是什么呢?你可别和我说爱,我真的会笑的。”
“我一直把人分成两类。一类是真的人,他们确确实实在这个世界上活过。另一类是假的人,他们好像一样活着,但其实根本没人在意他们。其实我也是一个假的人。如果你哪一天杀了我,假装成意外。但你只要给我爸妈钱,再安排我的弟弟,他们也不会追究的。”
“不是这样的,我一直都很在意你。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很关注你。”郁曼成拿手背擦了一下眼泪。
夏逸苦笑了一下,似乎不信,觉得这是安慰她的话。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根本就不在乎多杀一人,我可以和你一起死。”
“那我可舍不得。曼成,我要祝你永远健康,长命百岁。”夏逸笑着说。
“求你了,夏逸,都已经这种时候了,你不要再笑了。”
“对不起,我忍不住,就是觉得很好笑。所有的事情都可笑,我的人生也是个笑话。最后再给你讲个笑话的,很好笑的,一个姓黄的男人和一个姓马的女人结婚了,为什么他们的孩子要姓李呢?”
“为什么?”
没有回应,郁曼成扭头再去看夏逸,她已经闭上眼,没了呼吸。
车还在开,郁曼成根本不在乎,只觉得整个世界轰然倾覆,眼前无光。在无知无觉中,车身震了一下,他的车追尾了前面的车。
郁曼成木然地走出车外,前车的车主过来找他理论。语言全无意义了,郁曼成根本听不见他说话,只是横穿过车流。他走到护栏边上,一翻身就要往下跳。那个车主从后面扑上来按住他,拦腰又把他拖了回来。
之后的记忆很模糊,郁曼成只记得自己又病了,那个车主扶着他报警,鬼哭狼嚎道:“啊,警察是吗?我不知道什么情况啊,对,我要报警。我刚才开车撞到辆车,不对,是那车撞我。那是保时捷啊,我没钱的。然后车上有个死人。应该是死了,我不确定,我摸了一下没呼吸了。司机冲到高架边上,就要往下跳。我拉住他了,他哭着哭着就昏倒了。可人不是我撞死啊!真不是我的责任啊!我冤枉啊!我没喝酒!你们快过来啊!我上周才拿到的驾照,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我就是想单纯个车。不要吊销我驾照。我科目三考了九次!九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