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之后,警察封锁了现场,带走了钱和其他物证。岳进还话里有话地提醒郁曼成,道:“报警是对的,下次有线索记得要第一时间报警,记住是第一时间。”
警察这次没找他们再录口供,只是又提醒了一遍他们暂时不能离开本地。郁曼成猜警方那边也没有新的进展,就姑且回家去。罗美娟则是愈心神不宁,担心宁文远真的出事,她又被弟弟老罗骚扰得头疼,就搬到了郁曼成家小住两天。
郁曼成这么做,虽然是出于善意,但也确有些私心。现在案件的重点已经完全转向宁文远,郁曼成和罗美娟虽然同为证人,但重要性不同。警察如果有新的情况要核实,应该会优先询问罗美娟。郁曼成只要一直和她待在一起,就能时刻跟进新线索。
罗美娟自然是不知道他这层想法,就算知道,她也不会觉得郁曼成占了自己便宜,反而是她在这房子自惭形秽。刚进来时,罗美娟随口问了这房子的价格。郁曼成如实道:“不算装修九百多万,我买的时候比较便宜,现在又涨了一些。”
罗美娟顿时变了脸色,拘束地盯着地板和墙面,道:“我知道贵,也没想到这么贵。唉,我这两天其实一直在想,要是我像你这样能干,能买一套好房子,文文不用跟着我吃苦,是不是很多事就不会生了。”
“那是宁文远的选择,不是你的责任。”郁曼成只能这么说,他依旧不太会安慰人。
罗美娟不接话,而是换了个话题,道:“你这房子一千万,我白住一天就是欠了你几千块。太对不住你了。我还是帮你做点事吧,洗衣服做饭都行,我这人闲着也是闲着。”
她是说干就干。买菜,做饭,拖地,甚至把客厅的窗帘都拆下来洗了。反正郁曼成家里有烘干机,她是恨不得把他也塞进去转两圈,哄得暖洋洋的。
夏逸走了有几天了,她留下的鲜花已经枯萎了。罗美娟就把花瓶洗干净,换上她新买的花。连郁曼成放在鞋柜里的鞋都没幸免,跑鞋全给刷干净了,皮鞋则上了油抛光。
郁曼成待在自己家里反倒是无处容身了,因为罗美娟盯上了他的拖鞋,想帮他顺便刷干净。郁曼成急忙说不用,躲到卧室去。没多久,罗美娟又端着碗来敲门,她给他做了点心。她的想法依旧质朴:郁曼成身体不好就是吃得少,吃得多了身体就会好。能看到郁曼成像猪一样,被喂得饱饱晒太阳,她就心满意足了。
郁曼成勉强吃完点心,还没来得及消化,到晚饭时还有四菜一汤。好在夏逸回来了,她从车站回来直奔这里,确实有些饿。
夏逸边吃边道:“我确实查到一些东西,但不知道有没有你想要的线索。”她打开一本笔记本,上面写得密密麻麻,“这几个人的家庭都不太好。我挨个去问过了。钱龙,他父母双亡了,高中学历,出来打工。同村的人甚至不知道他已经死了。白海军,父母离异,他是奶奶带大的,他奶奶前两年过世了,他也就没回过户口所在地。陈德民和韩强是老乡,之前在同一家厂子做过流水线,后来他们南下去打工,就和其他老乡分开了。不过韩强去家里寄了几笔钱,说是在理店打工赚来的,还说要出国务工几年,等赚到五十万就回老家盖房子。”
郁曼成道:“他们都是提前被物色好的受害者,韩强说的理店打工就是董云淼的店,出国务工则是骗他们去泰国的借口。这么多无亲无故的人突然死亡,除了杀人骗保,我想不到其他可能。”他看了眼餐桌另一头的罗美娟,见她神色如常,便问道:“阿姨要一起听吗?”
罗美娟点点头,夏逸便继续道:“吕雯莲的父母还在世,但是她是家里的第二个女儿,上面有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和弟弟。她家里人根本不管她,她十几岁的时候就和一个同学生了孩子,后来又堕胎,然后离家出走。这么多年,她只和她姐姐有点联系。她姐姐说,吕雯莲提过正在和一个喜欢的男人合伙做生意,等生意赚到了钱,她就和那个男人在外面结婚,还特意说了是在国外结婚,问她姐姐能不能办签证来参加婚礼。后来吕雯莲自杀的时候,警方也是先通知她的姐姐,她的父母拒绝来认尸,她姐姐帮忙办的葬礼。”
郁曼成推测道:“国外婚礼?吕雯莲提到的喜欢的男人应该就是董云淼,董云淼用感情诱使吕雯莲成为犯罪同伙,所谓的国外婚礼是一个借口,吕雯莲以为拿到钱他们可以逃去国外。但其实是一种灭口的手段。既然葬礼是她姐姐办的,那在吕雯莲的葬礼上,董云淼有出现过吗?”
“她姐姐说没有,葬礼上只有吕雯莲的家人,没有其他人到场。吕雯莲的姐姐也没钱,又结婚在家带孩子,只能简单处理一下后事。她也根本不知道吕雯莲结婚又丧偶的事。吕雯莲也挺可怜的。”
“你调查得很详细啊。就这短短几天跑了这么多地方。”
夏逸笑道:“你指派给我的任务,我可不敢不用心。”
郁曼成被这么一揶揄,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是局外人,帮这个忙纯粹是看他的面子。他道:“这么一算,宁文远还有一笔赃款没找到,死了四个人,保险金不会便宜。邮件里说的一千万是错的,宁文远的赃款至少两千万。”他又叹了口气,道:“宁文远去泰国踩点的时候,郁川也在。四明山也是郁川去过的地方。唉,郁川到底还是掺和在里面了。”
夏逸摸了摸他的手,安抚道:“你弟弟可能也是被骗了,不会杀人了。就算找到也会轻判的。”
郁曼成没说话,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凝重。夏逸忽然眼睛一亮,又要作她的老毛病。她笑着对罗美娟道:“阿姨,你要听我讲个笑话吗?一个烈日炎炎的夏天,有两根香蕉走在马路上。一根香蕉因为天气太热把衣服脱了,往地上一丢。旁边的另一根香蕉就摔倒了。”
罗美娟没笑,可是郁曼成这次倒笑出声了。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笑话还是很烂,只是他对夏逸的心变了。他真的爱上她了,再无聊的话经她说出口,都有些趣味了。
罗美娟多少也看出来了,道:“你们两个真的挺好的。快结婚了吧?”
郁曼成道:“如果她不介意和我在一起,那是快了。”
夏逸怔了怔,因为他如此直白地表露爱意,竟有些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原本的保姆又在外面敲门。原来郁曼成不习惯家里住着外人,保姆只要隔天来做饭就行。现在保姆约好上门的时间,她提着一袋子菜站在门口,与罗美娟打了个照面。
保姆显然把罗美娟误认为保姆了,很是不高兴盯着一桌的菜,道:““郁先生,怎么已经有人帮你做饭?”
“今天来了个阿姨,帮我做了点吃的,不好意思,我忘了说你今天不用来了。”郁曼成的话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保姆正瞪着他,一副正房抓到出轨男人的理直气壮了。在已经雇了一个保姆的时候,吃另一个保姆的饭,足以构成一个雇主的感情出轨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