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内的御林军第一时间被调动了起来。
所有城门关闭,宫内戒严,各个宫殿都有御林军包围把守,别说是打探消息,连朝外张望都不被允许,宫殿大门被从外落锁,不许出也不许进。
有些去别处帮主子拿东西的宫人,回来后直接呆愣地站在落了锁的大门前,被那些士兵叫住不许再走动,神情迷茫且惊惶。
所以最初很多人都不知道生了什么,竟引起了这般威压迫人的阵仗,还是之后等来了搜查问询时,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
再之后,事情水落石出,该清算的人都被清算了,城门重新开启,他们才又知道——不仅是皇城被关了,连盛京的城门都被关了。不止是皇城戒严,整个盛京都在戒严。甚至,更骇人的是,就在同一时间内,直属皇帝、只听命于皇帝的护龙卫不知从哪儿乌泱泱地跑出来,转瞬间便将那些大臣们的宅院全给围了!
光是听着便吓人。亲眼目睹过的更觉得那场面恢弘且压抑,此生难忘。
但那些都是之后生的事了。
现在御林军刚各自就位,钟粹宫外也围了一圈,只不过宫门未闭,他们的目的也并非监控,而是防守保护。
御医们被体魄强健的侍卫们背着一路疾驰、匆匆赶到,寝殿内间一下进了许多人。御医们询问现在可否入内诊脉,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其中医术最高明、经验最丰富的御医赶忙绕开屏风,去到床榻前。
但还没走近,他便惊得连行礼都没顾上,因为过于震惊,语极快地:“皇上您怎么在这里!?这里血污您还是……”
“废什么话!快滚过来救人!”
“是是……”
御医慌乱地应是,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稳住心神后,快步走上前去探怡妃目前的情况。
皇帝站在床边,紧紧盯着瘫倒在床上的林芙。
她丝凌乱,有几缕黏在脸上、颈侧,整个人虚弱痛苦得像是刚从腊月寒潭里被捞出来,眼眸半阖,双唇微启,正声音或轻或重地喊着疼。
她没有哭,只是有些恍惚茫然地喊着疼。
像是大脑瞬间被过度的疼痛所占据,尚未明白生了什么,只知道本能地说出自己现在的感受,期盼着有人能帮帮她,将她从这痛苦的泥沼里拉出去。
皇帝此刻的脸色异常难看,目光沉得似望不见底的深渊。
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他可以催促那些蠢货快些,却吐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就连“别怕”“没事”都说不出来。
……她疼得那么厉害,怎会没事?
任何安慰性的语言在此刻说出口,都莫名地显得虚伪且刺痛人心。
他只能说:“我在。”
“阿芙,我在,我会一直在。”m。dfyxδ。
或是握着她伸出的、像是在寻找他的手,任由她在上面留下抓痕。后来更是主动用自己的手腕代替锦帕放进林芙嘴里,任由她咬,咬出血来,最好咬得鲜血淋漓。
但还是好痛。
心脏像是被捣碎成了一滩烂肉。一刻不停,循环往复。
—
殿内急,殿外也急。
宫人们来去匆匆,紧迫得彼此间没说一句话。
被赶到殿外站着的赵安良也不敢上去问,怕一个对话间便有所延误。
赵安良想到林芙身边陪着她,但他进不去,只能站在屋外檐下,看着进进出出的神色紧张的人,看着一盆盆被端出来的血水,大脑懵,本就苍白的肤色惨然如纸,像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鬼。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严重……
赵安良想起之前计划时林芙说要让戏演得真实,让他加进送来的安胎药里的东西,双手肉眼可见地颤抖着。
不是说、不是说不会有事吗?这叫不会有事??
赵安良几乎是半点药理都不懂的,所以他也不知道林芙给他的是什么,加进去又会产生怎样的效果,只是相信林芙话,听她的话照做了。
……早知道是这样,早知道是这样——
他说什么都不会同意这个计划。
就算阿芙生他的气了也不行。
那么多血啊!怎么可能不对身体造成损害!?!
仿佛灵魂已经飞离了这具躯壳,赵安良僵直着身体在原地站立许久。不知何时,他恍然想起一件事。
——那药是皇帝亲手喂的。
因为会这样所以她让皇帝亲手喂啊。
那他呢?
周围的空气似乎开始变得稀薄,赵安良头脑晕地想:
为什么要让他亲手把那东西加进药里?
……但就算不是他放的又会有多大区别?
他依旧是同谋者。达成的结果是以此谋取了利益。
用林芙自身作为了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