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药效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待一个时辰之后,这种直击灵魂的痛楚方才逐渐减弱,秦哪才有力气扶着桌子勉强落座在椅子上。
待药效完全过去,就连秦哪这个习惯了各种毒药在体内相互冲撞的人都有些无力,他很庆幸是自己先用了这东西,没有直接用在天南星身上,不然他在水牢之中如此,又该多无助啊。
次日一早,秦哪想办法将这软骨散减轻了分量,又做成药丸,方便天南星吞咽,之后就等着公主回朝的这一天。
很快时间走过半月,这天夜里前方战事告捷的消息传入了公主府。
溪客得知这消息之后,心中又喜又忧。
欣喜公主终于要回来,忧心以公主的聪慧,会不会现是他在背后做手脚?
只是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他已没了后悔的机会。
秦哪得知此消息,因着不知公主具体什么时间回来,因此先赶到水牢去做一些准备。
天南星正坐在软垫上看书,周遭冰寒刺骨,但他却感受不到太多寒意,或许是身上这件厚实的大氅帮他抵御了不少严寒的缘故。
“秦侍卫。”
门外传来仙兵略带着些奉承的声音,天南星下意识将手中书籍倒扣在矮桌上,抬眸望着那小小的门,心中陡然升起一抹期盼。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等待,只是不知秦哪分明才刚离开没一会儿,怎么就回来了?
带着疑惑,秦哪已经跨入门槛,而他精致的五官上则被一层少见的不忍笼罩。
秦哪缓步朝着天南星的方向走来,而小狐狸也一眼就看出了他面上的异样,因此他的神情也跟着严肃几分。
仙兵们依旧守在外头,待秦哪来到天南星面前时,他已经站起身,好像意识到什么的样子,他扬起一个柔和的笑容望着他:“你怎么又回来了?”
看着他如春水般清澈明媚的笑容,秦哪咬了咬牙,有些不忍说出残酷的真相。
“公主即将回朝。”
天南星脸上笑容一僵,接着抿了抿唇问道:“何时?”
秦哪摇摇头:“不知。”
许是明白了什么,天南星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容问道:“那我可以请你亲自动手吗?”
秦哪剑眉紧蹙,深邃眼眸中被一层震惊覆盖:“你……”
天南星倒是坦然的多:“他们打的太疼了,我还是相信你。”
秦哪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之中,想来内心也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与纠结。
见他不说话,天南星竟主动拿了鞭子来塞在秦哪手中问道:“需要把我绑起来吗?”
话音落,秦哪忍耐的视线落在天南星已经大好的手腕处,这里被上了药,因此已经好全,只是要让他再次被吊起来,手腕只怕是又要被磨破了。
秦哪有些不忍心,就连他自己都没觉,不知什么时候竟对这个狐狸替身也生出一丝与主子差不多的情愫?
见着他自己叫了仙兵来,让他们重新禁锢自己,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像是已经准备好泰然接受如暴风雨般狠厉的鞭笞,秦哪这心就像是被人拽出来,狠狠践踏一般刺痛。
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对他下手。
随着一声鞭打声回响在整个水牢之中,天南星也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他死死咬着唇,许是看出了秦哪的不忍,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秦哪,他还可以忍受。
秦哪一遍一遍抽打在天南星四肢上,只打一些比较明显的位置,胳膊、双腿、脖颈上不多时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鞭痕。
秦哪下意识收了力气,耳边回荡着小狐狸痛苦的闷哼,偏偏又不能闭眼不看,唯恐打偏了再伤到他要紧的部位。
最终,秦哪还是亲手将他打成了一个鲜血淋漓的模糊样子,好在小狐狸这段时间将养的很好,只是些皮肉伤还不足以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秦哪扔下鞭子不忍再看,转身快步出了去,可他却并未离开,而是守在水牢外。
来到一个偏僻无人的位置,他不知为何只觉得身上没了力气,吃力的依靠在冰冷的墙面上,贝齿被他咬的吱吱作响,深渊般的眸子里被愤恨填满,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
他多么痛恨现在自己的无能,又多么憎恨公主的无情。
他不敢去想,待他见到公主之后,又如何才能忍住想杀了她的冲动?
与此同时,小狐狸满是血迹的脸上竟生出一抹怅然的弧度。
他从前一直不知道这侍卫到底是因着什么帮他,绝不是想保住他自己那么简单。
方才他看到了秦哪那心疼的眼神,不带有一点点杂质,是全然因着天南星这个人。
他知道,这侍卫从今以后才是真正的为他所用,是否效忠还不得而知,起码可以认定,这侍卫只怕是再也离不开他这个狐族了。
他笑的欣慰,而浑身上下的痛楚却让他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每次呼吸仿佛都会扯动伤口,令他冷汗直冒。
果然,次日一早公主车驾便抵达了内宫,她先是去向君上与君后汇报此次战役的情况,君上盛悦,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神族递了册封储君的帖子。
君后也是握着谷红矾的手半晌舍不得松开,看着女儿的眼神中欣慰与心疼交织着:“快让我好好看看你,瘦了,也精神了不少。”
谷红矾冷着一张脸,却在对上母亲温柔似水的眸子时也不由的软了几分:“劳母亲忧心,我有些累了,先告辞了。”
白石英一听女儿这般说,忙就让人好生送公主出去,待谷红矾回到公主府,溪客早已等候多时。
广白跟着自家公子站在院门口守着,还有些没睡醒的他惺忪着眼眸打着哈欠,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忙抹去眼角渗出的晶泪,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反观溪客倒是精神的多,听闻公主回朝的他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担忧,竟一夜未眠,此刻眼下的青袋更是遮不住,但他还是伸长了脖子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