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猜忌大臣,还是收复定难的失败,都无法撼动强大的唐帝国。实际上他的倒塌是从内部开始的。李嗣源本来年事已高,再受到夏州败报的刺激,竟然起病来,眼看渐渐沉重,露出了下世的光景来。
此时李嗣源的实际上的长子李从荣却很是着急,说是实际上的,是因为他还有一个哥哥,早在李嗣源登基之时,被忠于李存勖的大将杀害。所以,无论怎么排,这皇位的继承权一定是落在了李从荣手里。李嗣源也明白,在即位之初,他就任命李从荣为河南银,加封秦王,掌管京城的军政大权,能够与宰相平起平坐。可是,尽管如此,李从荣还是没有多少安全感,因为李嗣源一直没有将他立为皇太子,这就意味着,一旦李嗣源去世,其他的兄弟都有继承权,而如果是其他兄弟继位,自己的这些权势都能够化作灰烬。为了能够尽快获得太子之位,李从荣拉拢太仆少卿何泽,请何泽联合几位大臣上书李嗣源:为了大唐江山着想,请尽快册立皇太子。
没有想到的是,何泽等人一封忧国忧民的奏章,却引来了李嗣源不一般的反应。那天朝会之上,当李从荣看到了何泽的奏章之时,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父皇能够早日定自己为太子,这样自己就安心了。可是,李嗣源再看完之后,确是一脸不悦之色,口中说道:“诸位大臣急着拥立太子,看来寡人要回河东养老了!”
李从荣心里一听,顿时慌了,这是父皇责怪他太过心急了?上书的几位大臣一听,纷纷跪下说道:“陛下息怒!”其他大臣见状,也跪了下来。李嗣源望着阶下的众臣,接着说道:“诸位的心意,朕已经明白了,朕理解你们是为了我大唐的江山社稷着想。至于继位人选,朕早就有了谋划,诸位大臣不必忧心。”说罢,李嗣源看了看跪在位的李从荣,心想,到底还是年轻气盛,等个几年就沉不住气了?想当年,朕被将士们拥立为皇帝时,不知道等了多少年。不过为了不让李从荣产生异心,也是为了安抚他,又给他加封了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职位。李从荣听了,口里虽是谢恩,吾皇万岁。心里却想到:“父皇久不立我为太子,今日又说有了谋划,难道是要踢开我,另立其他兄弟?”一想到其他兄弟登基,自己就要俯称臣,李从荣哪里甘心?
于是,没有得到太子之位的李从荣心里更是着急,生怕父皇会在一夜之间册封其他兄弟为太子。于是,他更加卖力的巴结朝中大臣,同时也将魔爪伸向了皇宫内部。用金钱收买的方式,拉拢了不少宦官,其中,皇帝的亲军——皇宫侍卫——指挥使康义诚也被李从荣的糖衣炮弹击中,成为李从荣党的一员。
听到父皇病重的消息,李从荣为了稳固自己的太子之位,前来探视李嗣源。李从荣刚进父皇寝宫,就看见李嗣源病殃殃地躺在御床上,脸色惨白。他想借此机会,让父皇下达封自己为太子的口谕,这样一来,他就不必担心其他兄弟和自己争了。可是,此时的李嗣源已经病重,李从荣叫了好一会,李嗣源才艰难的睁开眼睛,李嗣源想要抬起头来,却艰难的移动不了半分。口里嗫嚅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李从荣见状,只得吩咐宫人们好好照顾,自己先回府内处理政事。此时的他应该陪伴在这里,却急着离开,真是巨大的失误。
李从荣刚出去没多远,李嗣源就再次晕了过去,宫人们吓傻了,以为是皇帝殡天了,不少胆小的宫女吓得哭了起来。李从荣听了,也以为父皇驾崩。他认为,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处理父皇的丧事,而是先夺下皇宫,再写一封假的遗诏,顺理成章地登上皇位,这样一来,就算兄弟们有实力和自己争,但是在法理上,他们已经输了一筹。于是,他没有返回去照顾李嗣源,而是先去找了侍卫指挥使康义诚,表示自己会回府整顿王府私兵,陈列在天津桥,趁势进入兴圣宫控制皇帝遗体,请康义诚在内接应,并答应自己一定会给康义诚一个满意的职位。得到了未来皇帝的许诺,康义诚欣喜异常,连忙答应。李从荣也马不停蹄地回到府中,开始集合起兵马来。
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李从荣和康义诚的话终究还是被一个太监听了去,这个太监知道事情重大,自己解决不了,于是,连忙派遣小黄门出宫,将这个消息枢密使冯赟大人。这冯赟忧国忧民,经常出入宫中奏事,那太监有点印象,这才及时派人通治了他。
很快,李从荣按照自己的承诺,带领两千王府私兵陈列在天津桥。顾名思义,天津桥自然是天子出入的桥,相传天津桥最早是前隋杨广所建,当时营建东都洛阳,城池横跨黄河两岸,为了连接两岸城池,特意在中间架设了一座桥梁,取名天津桥。之后在李密夺取东都时,据守洛阳的王世充死战不退,李密的瓦岗军在天津桥一处死伤最重,气的李密一把火烧了这座桥。后来太宗皇帝在位,又重修了天津桥。经过武则天、玄宗皇帝等人的多次保护和重建,使得天津桥能够维持这么多年没有摧毁。
此时的李从荣目标很简单,只要自己攻进兴圣宫,夺下父皇遗体,宫城的局势都归自己掌握了。可是很快,事情出了他的预期,康义诚没有打开皇宫的南门——端门——迎接自己。而且在自己的面前,多出来一支军队。李从荣定睛一看,竟然是枢密使冯赟、朱弘昭,还有一个是进京述职的宣徽节度使孟汉琼。李从荣顿感不妙,难道是其他兄弟抢了先?于是他大声问道:“三位大人,何故挡本王去路?”
冯赟没有回答,反问道:“秦王这是何往?”
李从荣说道:“父皇病重,本王担心有不轨分子趁机谋反,特意前来护驾。”
冯赟回道:“宫内自有禁军,何必劳烦秦王私兵?只怕秦王是来抢皇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