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崇韬有些身心俱疲的回到了府邸,任命为主帅之事不仅没有让他开心,反而有些愁眉苦脸的。在回府的路上,他一直沉默着,车夫也坐在前头不一言,静静的赶着马儿,生怕惊醒了郭崇韬。到了府邸,郭崇韬还没有察觉,依旧坐在车里不动,车夫静静的等候在一侧,不敢高声喧哗。站在门口等候车驾的郭廷信见父亲许久仍未下车,便走到车帘处,轻声说道:“父亲,已到府邸了。”
车里没有反应,郭廷信不敢掀开车帘。只得清清嗓子,稍微提高一点音量说道:“父亲,已到府邸,请父亲下车!”
一连讲了两遍,郭崇韬这才从深思中醒悟过来,说了一声:“掀开车帘吧!”郭廷信和车夫这才一左一右掀起车帘,让郭崇韬下车。
到得府中,正妻李氏忙迎了出来,廷信的几个弟弟也都出来迎候父亲,除了廷诲稍长一些,其他都尚显稚嫩。李氏烧好了开水,让郭崇韬洗去风尘。
郭崇韬这才坐定,对着李氏道:“你带着孩子们先去休息吧,我和廷信、廷诲商量些朝廷之事!”李氏一向对朝廷大事不大关心,他只希望自己的相公和儿子们能够健康成长就行了。她带着儿子们往后房走去,留下廷信和廷诲兄弟俩。
郭崇韬慢慢的饮了一口茶,这才缓缓的说道:“你们坐下吧。”廷信和廷诲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等候父亲话。
“今天朝议,陛下选定我作为伐蜀大军的统帅、魏王做我的副帅,你们怎么看?”
廷诲激动的说道:“父亲不是一向想攻伐蜀国,为我大唐一统天下吗?既然陛下让父亲做主帅,父亲正可借此机会实现您生平心愿,奈何有些愁眉苦脸?”
廷信倒是听出了话外之音,沉稳的说道:“父亲是忧虑魏王掣肘?”
郭崇韬赞许的看了一眼廷信,看来还是廷信稳重些,可以担当大任,廷诲过于显露自己的想法,反而会因此导致祸患。他有些无奈的说道:“陛下令魏王做副帅,另有深意啊。”
廷诲心直口快道:“父亲何必忧虑?既然父亲是主帅,万事都由父亲做主,那魏王敢违抗军令不成?”
廷信缓缓说道:“倒不只是违抗军令的问题。”
廷诲说道:“既然听从指挥,那就好办了。”
廷信摇头道:“好办?恐怕不好办了。”
廷诲疑惑的问道:“这怎么说?”
廷信看了一眼未经人世的弟弟,再看看父亲,只见父亲轻轻的点了个头,他这从转向弟弟,沉稳的说道:“弟弟可知,陛下为何让魏王做副帅?”
廷诲如实说道:“陛下的心思我等岂能猜得到?”
廷信慢悠悠的说道:“陛下之所以让魏王为副帅,恐怕就是对父亲不放心啊。你想,这魏王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经历过战阵,岂能做得了副帅?如若论主帅最佳人选,无疑是父亲无疑,可是今日朝议,陛下却有意让魏王做副帅,可见其另有深意!”
“哦,是什么深意?”
“这蜀地四面环山,易于割据,陛下是担心父亲起异心啊!”廷信严肃的说道。
“岂有此理?战事未开,自己人就先怀疑起来,跟着这样的皇帝,岂能成就大事?”廷诲激动的说道,声音也不觉高了不少。
郭崇韬连忙喝道:“低声!你是怕别人听不到吗?要是有人把这话讲给陛下听,你我都要掉脑袋!”
廷诲这才低头不敢言语。廷信望向郭崇韬道:“父亲,您打算如何处理?”
“为父正是左右为难啊,陛下此举显然是不放心我,也是,当今天下礼崩乐坏,弑主克上的不知道有多少,防范之心人皆有之,为父也能理解。我不担心魏王抢我的功劳,为父已老,早没有功名之念。只是担心魏王在战事之时另生枝节,延误陛下的大业啊!”
“父亲准备如何应对?”廷信关心的问道。
“为父准备上书,辞去主帅职务。”郭崇韬神色有些无奈。
廷信连忙说道:“万万不可!父亲此举反而更会令陛下起疑。如若父亲上书辞职,陛下定会以为父亲起了异心,到时候父亲就算再忠心,也百口莫辩了。”
“哦,这是为何?”
“陛下的意思很明白,魏王乃是长子,让其经历战阵,正是为了日后更好的继承皇位。父亲您是老臣,应当体谅陛下的良苦用心,陛下也是如此想。您现在突然提出辞职,岂不令陛下生气?再者,您辞职就是不想让魏王做副帅,魏王日后继位,岂能不怀恨在心?到时候我郭家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郭崇韬听了,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说道:“看来我还是老了,要不是你这番话,为父可就走上错路了。”
廷信诚恳的说道:“哪里是什么年轻不年轻的问题,只是父亲被政事所忧心,没有想到这一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