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高手拿火把,在底比斯码头旁点燃了一个巨大的火堆。
这个火堆通常是傍晚点燃,为晚归的船只指引方向的。
但今日天象有异格里高担忧地抬头望着天空,此刻源自太阳的光辉几乎完全消失,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夜幕陡然降临。大河上吹来的风也凉飕飕的,吹着人后心,让人从脚底直生出一股寒意。
“快,各船赶紧回港”
跟着格里高一起来的一名水手冲着码头附近的水面一声大喊。
但是他的下埃及口音只是让那些船只上的目光朝他好奇地看了一眼。人们接着又抬头望着“夜幕”上悬挂的太阳此刻的太阳,宛若一枚镶着金边的暗黑色光斑,贴在深沉的天幕上。
“传阿蒙神神使的话,码头附近将有危险,打算出航的请等到天亮再说,已经出航的各船请迅靠岸,总之,不要离开底比斯港”
格里高在底比斯待了这些日子,没能学会上埃及人说话,至少把水手船员之间的用语学了个全,当下大声喊出来,确实令不少人留意到他。
“哟,是阿蒙神使派人传话呀。”
遇上这种奇异的天象,没出港的船只自然不打算再出港,但已驶离码头的船只却大多还在观望。
“看,天又亮起来了”
“感谢神明庇佑,我就知道会好起来的。”
“待会儿还是得去大河里网鱼,已经耽搁了这好一会儿,网不着鱼,换不了粮食,一家老小都没饭吃。”
“下埃及人一向胆小,他们的话,一只耳朵听听就算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注意到了水面上的动静。
“不,这不对”
天色刚刚转亮,大河水面依旧暗沉。但已经有眼尖的人留意到水面上浮起一截一截,仿佛枯木般的东西。
突然有人惊恐地大声喊叫“是鳄鱼,鳄鱼水面上,很多很多的鳄鱼”
随着光明一点一点重新啊,越来越多的人现了异状“怎么突然聚过来这么多鳄鱼”
“难道是这几天城里传的预言”
就在这时,一直在底比斯码头前水道中缓慢行驶的一艘小船忽然飞上半空。
船上的人惊恐万状地喊出了原因“河马”
随即是“扑通”“扑通”“啪”几声,船落回水面,人于落水中。
“啊”
随即传来惨呼。
惨呼声没坚持几下,水面再次恢复了平静。
但是水面上一股血腥味开始传开,目力好的人留意到水面上正泛起一圈殷红。
几个呼吸的工夫,大河水面上保持寂静无声。
紧接着人人出惊骇至极的大喊,所有停留在水面上的船只此刻都动了起来,奋力向码头处划去。码头前的水道上乱成一锅粥。
原本人们对格里高的示警不屑一顾,现在却深深后悔自己没早行动,先一步划桨,至少能在进港的航道上抢占先机。
而现在,十几条船扎堆进港,你挤我我挤你,一时间竟有船只被撞翻,人们刚要去救援,竟又遇上了鳄鱼,水中惨呼声不断传来,船上的人也有再掉下水的。
格里高见状,脸色有些黯然。
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艾丽希会告诉他除了未离港的和港口附近的,其他人,不要冒险去救。
格里高一向自诩是一个相当胆小的人,但前些日子里一直追随艾丽希,耳濡目染,此刻他目睹眼前的惨状,格里高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平。
他忽然很坚定地对自己说都已经这样了,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里去
“也罢,能多救一个就多救一个吧”
想到这里,格里高忽然跃上了身边最近一条船的桅杆,像一只猿猴般攀至了顶端,他随身携带了一枚出自塔尼斯的红布旗帜,此刻高高扬在空中,十分显眼。
“像没头苍蝇一样拥挤靠岸,肯定是个死”
格里高攀在桅杆上,奋力一声大喊,“想要活的都听我号令”
他本就是领航者,又熟知水手们的习惯,当下随手号令指挥,就有条船马上顺利靠了岸。格里高让他们将船系在岸边的石柱上,再将缆绳抛向身后的船,将后来的船也一一固定住,岸边便出现了一道用“船”铺出的浮桥,铺向河心。
仓惶中驶向岸边的船只,如今不需靠岸,只要能够接触到这座浮桥,就好像接触到了平地似的。人们惊慌稍减,赶紧听从格里高的吩咐,继续将船系在旁边的船身上,固定并加长这一道“浮桥”。
眼看着一条安全的道路将要形成,就在此时,忽听“轰隆”一声,一只已经被牢牢系在浮桥中断的船只被从底舱直接顶破。
一只身材巨大,口中生有獠牙的河马从水中探出巨大的身躯
被顶破的那条船上还有人在,见到眼前的情形已完全吓呆。好在周边船上的人警醒,伸手将人拖走,连滚带爬地躲到另一边,侥幸无人伤亡。
攀在桅杆上的格里高从头至尾目睹这一场景,惊得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但这冷汗经日头一晒,瞬间又全干了。
这时太阳已几乎完全恢复正常,刺目的阳光照耀着水面,反映出如鱼鳞般一枚一枚的光斑。格里高极目远眺,只见河面上一截一截浮着的枯木,分明是大大小小的鳄鱼,一团又一团颜色深沉的阴影,则是被埃及人认为是水中怪物的河马。
鳄鱼与河马,正纷纷涌入大河通往底比斯码头的水道,越聚越多,水道外还不知道有多少。
格里高想了想,大声喊着问底比斯当地的水手“怎样才能去把挡住水道的障碍放下来”
他说的“障碍”,自然就是艾丽希抵达底比斯的当天,挡住王船的那些高大木栅栏。自从那天为阿蒙神献祭的仪式结束之后,那些木栅栏就由绞盘吊起,悬挂在水道两旁。
格里高凭借刚才那一通迅猛的指挥,已经在底比斯人心中短暂建立起一些威信。一时间有人马上就向绞盘跑去,一面跑一面大声回答“要将栅栏放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