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晏怀不在家时,其实姜姝打理内宅也是做着那些琐事,可晏怀回来,她才觉得日子是真的回归正轨,哪怕晏怀又重新开始忙碌了起来,她的心亦是充实和满足的。
卫王离京后,曾经那些或明或暗的卫王一党,如今皆处于静默状态,低调地仿佛不存在,或者他们不想让小皇帝现他们的存在。
如今正是一展身手的时候,小皇帝的心思可不在他们身上,一大批有志之士入了他的朝堂,成为了真正的天子门生。
晏怀今日就在宫门口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朝身旁户部同僚问道:“周大人,那位抱着一摞案宗的是?”
周大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他啊,是这次科举后新入朝的,在刑部整理案宗,听说他是落榜了的,可现在不是缺人吗,此人有些名气,陛下破格将他指去了刑部,也算是他的造化。”
“落榜了?”晏怀轻笑了笑:“果然是要做圣贤的人,心思不在科举。”
“晏大人说什么?”
晏怀摆了摆手,同周大人告辞了声便骑马回府。
暑气正盛时,往往胃口便不大好,姜姝正吩咐将月做些清爽的小食送去荷风院,便听有小丫鬟喊了声:“大人回府了。”
她抬头看了眼明晃晃让人睁不开眼的烈日,在晏怀身影出现时问道:“这样热的天,不是说午时不回来了吗?”
晏怀一脚踏进了屋子,端起桌上的杯子大口喝水,灌了几口后说道:“下午不去了,陪你回侯府看望祖母。”
姜姝见他这模样,八成是把事情都挪到上午做完了,忙得连口水都没喝上。
“不是说好了等你忙过这阵儿吗?我若实在想念祖母,自己也就回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拿了帕子给他擦汗。
晏怀从她手里接过帕子,又到外头沾水绞了绞抹了把脸,顺便擦了擦胳膊和脖颈,顿时觉得清爽多了。
一回头见姜姝含笑看着他,他轻咳了声:“在自家娘子面前,就不必端着了。”
姜姝转身出去,吩咐月兮准备去侯府的礼品,心中忍不住笑,从前他们刚成婚时,晏怀还颇注意形象,也不知何时,这糙汉属性渐渐显露出来。
其实原先姜姝还心有疑虑,晏怀跟随萧老将军习武,也是各种沙土泥潭滚过的,后来又常出去游历,跋山涉水,可这做派却与京中贵公子无异。
却原来,都是装的。
若是让那些曾痴迷于晏二公子的闺阁女儿们瞧见,不晓得会不会后悔。
“对了,不平兄与卫王有交集或者过节吗?”他没来由问了一句。
姜姝怔了怔,笑意都没来得及散开。
晏怀兀自摇了摇头:“或许是我想多了,不平兄离开洛城时才十一二岁,能与卫王有什么过节,后来经商应是扯不上什么交集。”
“你为何这样问?兄长与卫王有何关系?”卫王不是早就离京了吗。
“开春时,宋念被调去了大理寺,午前他去了户部一趟,碰见我便闲聊了几句。”晏怀娓娓道来。
姜姝才知大理寺之所以能那么快查到那些证据,是因为有人不停地去大理寺举报送线索,而这个人便是兄长。
她在心里理了理头绪,兄长离京前与卫王并无交集,那时年纪小,纵然宣平侯府与卫王府有什么往来,兄长应该也不会牵扯其中。
至于之后那些年,姜姝便不得而知了,依晏怀所言,兄长提供的那些证据,应该是暗中收集了很长时间的,他的目的很可能是扳倒卫王。
“最近我都没有见过兄长,兄长这些年生了很多事情,我都不是很清楚,他也并不想讲。”而姜姝也觉得,那些痛苦的、不堪的回忆,何必一遍遍再问。
月兮在门外禀报东西都准备好了,晏怀伸手揉了揉她的,“好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说不得以后兄长就愿意说了,先去看望祖母吧,不然连午饭都没得吃了。”
姜姝淡淡一笑:“难不成侯府还能少你一口吃的?”
先前姜姝遇袭时,城中传得沸沸扬扬,侯府老太太纵然不问世事,但也听到了风声,派了秋菊来亲眼见过姜姝全须全尾才放心。
姜姝知祖母担忧,便想去侯府看望祖母,可祖母担心外头依然不安全,不让她回去,并说等晏怀回京后一同去。
路上提起来,晏怀笑嘻嘻说道:“你以为祖母只担心你?我离京这么久,她心里也记挂着呢。”
“你嘴甜,每次都哄得祖母合不拢嘴,她自然是极喜欢你的。”
宣平侯府与晏府只隔了两条街,马车很快在侯府门前停下,姜姝在晏怀搀扶下下了马车,正好看见府中几个小厮急呼呼跑出来。
个个神色慌张凝重,晏怀沉声问了句:“生何事了?”
其中一个小厮见到晏怀与姜姝,急忙跑到他们面前停下,哭诉道:“正要去晏府报信,老太太不好了。”
晏怀心下一惊,见姜姝已经提裙跑进了府,他也连忙追了上去。
画堂院里的小丫鬟跪了一地,姜姝进屋的时候,姜开善正要出来,似是没想到姜姝这么快就到了,但也仅是微微一愣,只说了句:“快去看看你祖母吧。”
“姝儿来了,母亲,是姝儿来了。”是侯夫人的声音。
侯府很大,姜姝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入了房间,她的脚步却迈不动了,婶母立在榻边,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姜戟夫妻俩面上也是一脸哀痛,姜欣坐在祖母身旁,祖孙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