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山顶,柳不眠气息平稳,时羽微喘,靠坐在一块大石休息。
柳不眠回望山下,心中生疑,“那只蛤难道就放任我们四处探查,什么也?不管?”
“兴许是自?顾不暇了?。”
额间有汗,时羽抬袖轻拭,“牠被我刺伤,幻境便发生了?变化,但分裂出的多个领域融合后,并?没?有崩塌,我们仍然在幻境中。我猜想,牠应该有借助法宝,否则,若只是幻境……”
时羽看向柳不眠手里那只糖兔,“这里的人、事、山、水,包括时令天气,也?太过逼真了?。”
有多真呢?简直就像有一把刀,将整片土地,连同地上的山峦、房屋以及其中生活的人们,一同铲起,装进只大口袋里。
山间有股清泉,柳不眠抬手摘了?一片宽大的树叶,掬水先行饮下,确定无毒后才送到?时羽唇边。
时羽伸手去接,她不给,只得就着她手喝了?几口。
随后,她自?怀中取出一块干净丝帕,沾透水为时羽轻柔地擦拭面颊。
清风徐来,时羽顿觉凉爽。出来这趟,看来大师姐也?学到?不少?东西呢,还会照顾人了?。
随手丢弃了?那片树叶,柳不眠暗暗揣摩时羽神情,忽地幽幽道:“我从前?对你是不是很不好。”
手背擦脸,时羽愕然抬目。柳不眠紧挨着她坐下,“我喂你喝水,你又惊又喜,可这只是一件很平常的小事。我为你擦脸,你更为欣慰,由此可推断,我从前?应当是个很坏的人。”
时羽挠挠腮帮,不知该说些?什么。
街上买的糖兔快叫太阳给晒化了?,大师姐闷闷不乐咬下一口,“你不说话,那我就是猜中了?,我很坏。”
“其实?,我们没?相处多久,我对你并?不十分了?解……”
时羽挠挠腮帮,“硬要说有什么缺点,嗯,就是你从来不做活计。但在我看来,这不算什么大事,你自?小养尊处优,身边又有傀儡侍奉,这很合理。家里的活计嘛,我都做惯了?,交给你,你未必做得好,再说不是还有小傀儡帮忙,牠们是你带来的,已经替我分担了?许多。”
大师姐沉默。
时羽拽拽她袖子?,“别多想啦,能?意识到?自?己的缺点,已经是很大的进步。再说,我和你在一起,又不是要你去做活计的,人各有所长,你可以保护我,教我练功呀——”
冷不丁,大师姐问道:“那只蛤是不是很会做活计,还有那傻大。”
也?是句废话,蛤当然会做活计,且还做得很好,只是牠黏液太多,以本?体示人时,活计是越做越乱,锅碗越洗越脏。
“她们命不好,我也?是,你命好不用做活计。”
时羽摸摸她头,“你要是担心我累着,以后我也?不做,都让小傀儡来做。”
大师姐一言不发,又不知在心里琢磨些?什么。
恰在此时,山下小路拐角尽头转出个年迈道人,十方鞋,得罗衣,背上背个大背篓。
时羽腾地跳起。
说曹操,曹操到?,可不就是花楼对面摆摊那白胡子?老道。时羽当即就把他抓在手里,“好哇好哇,终于找到?你了?。”
老道却是一脸茫然,“无量天尊,女施主有何贵干。”
“你敢装作不认识?”时羽拽住他衣领就喊,“大师姐!”
没?有法宝,柳不眠随便找镇上铁匠打了?一柄刀,她左手举糖兔,右手自?腰间“唰”地抽出刀来,横在那老道颈间,“说!”
白胡老道两股战战,“女施主,有话好好说,刀剑无眼呐。”
在那只大灰蛤面前?,时羽还知道虚与?委蛇一番,如今柳不眠就在身边,她狗仗人势,跳起就是一个暴栗,“还敢装不认识!”
白胡老道抱头蹲到?地上,“哎呦哎呦”直喊疼,时羽撸起袖子?,“死老头!你活腻啦!”
可真是奇了?怪,无论她如何威逼恐吓,白胡老道就是坚决不改口。
他还觉得很冤枉,“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女菩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认识。”
“那我就只好把你打死了?。”时羽撸起袖子?。
白胡老道见势不妙,扔下背篓扭身便要跑,时羽光顾着看他背篓里装的什么,竟让他溜掉。
篓里只是些?寻常时令蔬果,幸而柳不眠反应快,长刀掷出,“笃”一声?将白胡老道大袖钉在树干。
“敢跑!”时羽认定他有鬼,又将他揍了?一顿。
白胡老道鼻青脸肿坐在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老道士我究竟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二位?啊?”
大师姐“阿呜”一口咬下糖兔耳朵,“哼,不知道。”
时羽挥舞拳头,“你再装!”
还真是见鬼,即使?到?了?这种地步,白胡老道仍是抵死不松口,不认识不认识,反正就是不认识。
时羽打累了?,坐在山石上歇气,“我看他样子?也?不像撒谎,难道他当真不记得了??难道是那只蛤蜊捣的鬼?”
柳不眠吃完了?糖兔的四条腿,“他确实?不记得了?。”
时羽单手撑腮,歪头看,“什么意思。”
柳不眠接着啃兔尾巴,“先前?小师妹推测,幻境中七日一轮回,每隔七日便会忘却之前?的记忆,只有极少?意志坚定之人才能?抵抗,你我便是其中之二。老道士与?蛤争斗了?那么多年,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一路追随,都只能?尽力解救无辜之人,能?力不足以与?蛤对抗。”
“所以……”她舔舔嘴唇,“老道士没?有撒谎,他确实?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