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只眼睛，转来转去。
对那只蛤，时羽曾真心实意感到过内疚。
几日?相处，观察下?来，她认定蛤只是执念太深，走火入魔，并不是真正想害人——至少牠从未伤害过她，也不曾强迫、冒犯过她。
她爱财，蛤心甘情愿被卖，还乐呵呵帮她数钱；三两句泣诉，假惺惺关切，牠都信以为真，壳中珍珠全数奉上，平日?更对她百依百顺，即使遭遇冷待也毫无怨言。
最后关头，被戳穿身?份，被刺伤，蛤还是没有伤及她性命，二人被卷入海中时，奋力将她推上岸。
时羽并非无情之人，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寻找那只蛤，确定牠的安危。
现在，蛤就站在她面前。
“娇娇……”
显然?在意?料之外?，蛤之震惊，之迷茫不像是演出来的。
穆淮清上前一步，握住牠的手，“小灰，我回?来了。”
疑惑“嗯”一声，柳不眠微眯了眼，“你也叫娇娇？”
时羽静静看着?那只蛤，试图看破，看穿，蛤对上她的目光，心虚闪躲。
穆淮清回?头，面对柳不眠，“何?意?？”
皱眉，柳不眠费解，明明都是第一次见面，对小羽毛她是多么地心荡神迷、爱不忍释，面前这傻大?个就是多么让她鄙夷，甚至憎恶。
“就你？”大?师姐好恶分明，从不屑伪装，“也配与本大?小姐同名。”
“什么意?思啊。”傻大?不愧是傻大?，“你说你与我同名，难道……”
她伸出一根手指，“我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
蛤摸摸鼻子?没说话。
时羽叹气，“她姓柳，你姓穆，她是柳娇娇，你是穆娇娇，你们不是亲姐妹。”
说着?，转向那只蛤，“只是有人给你们起了相同的名字，或者说，把?你们当作?别人替身?。当然?，也包括我。”
前半句，吐字清晰，逻辑通俗，就是傻子?也听懂了。
至于后半句……穆娇娇很有自知之明，听不明白的就左耳进?右耳出，恍然?道“原来是这样”，随即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时羽还能怎么样，“真是巧了，鄙姓时，也唤作?娇娇。”
三娇会晤，蛤抬袖掖了掖脑门的汗。
穆娇娇顿时喜笑?颜开，“那可真是天大?的缘分，来来，家里坐，我今早出海打了几条鱼，正好用来招待客人。”
还是那间小木屋，不同之处，在漏雨的屋顶和窗棂得到修缮，坑洼的地面被填平，瘸腿的桌椅换了新，破烂渔网重新织补，院中甚至还开垦出了小片菜地。
一进?院穆娇娇就忙活开，烧水沏茶，劈柴起灶，小灰蛤亦步亦趋，帮忙打下?手，不敢独自面对客人。
时羽死盯着?那蛤，牠抬袖半遮脸，偷瞧一眼，又飞快侧过身?去，怀里掏出块帕子?为身?边人拭汗，“娇娇辛苦了。”
时羽冷笑?，“从来只听说过金屋藏娇，今天真是开了眼，竟还有草屋藏娇的。”
她端起桌上茶壶，自斟自饮，“家里这么穷，也不说拿几颗珍珠出来贴补，是珍珠都偷偷掏去养了别的女人吗？”
穆娇娇一头雾水，“哪里有珍珠？”
“你身?边那个小灰，是一只海里来的大?蛤蜊，你难道不知？牠壳子?里好多的珍珠呢，竟然?一颗也不给你，就让你风吹日?晒，成日?地劳作?，人都晒黑好多。”
时羽完全能想象到事情经过，每将一名女子?拖入幻境，蛤便会控制人找寻到牠藏身?的礁石滩，然?后不厌其烦重复着?“田螺姑娘”的故事，倾尽一切满足对方要求，蛊惑人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