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期待地看向安娜,希望得到肯定答复。
安娜从烫伤的喉咙中出一个音“滚。”
道林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我本来想跟你多说两句。”他深深吸了口气,控制住不停抽搐的触须,“你看起来是个聪明善良的孩子,不像镇上那些人。也许你能理解我”
他痛苦地将脸埋入掌中,十指胡乱抓挠着灰色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连你都不能理解我明明就是对的。”
“算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安娜看见他歪着脖子,从轮椅上仰起头,整个人像一根被折断的树。
无数触须从他背后扬起,石油色透着浅灰,有种油腻又密集的感觉,还微微泛光,像一片虫云汇聚在一起。它们张牙舞爪,它们狂喜蠕动,它们正期待着鲜的血祭品。一根根,一条条,一个个的尖端张开一张张呲出尖牙的小口,它们疯狂地扭曲涌动,朝着安娜扑去
。
“呜啊”
生死关头,安娜拼了命地挣扎,那双平时派不上多大用场的腿居然踢动了道林的轮椅。
有股莫名的力量在她身上涌动。
和签订婚约时一样。
和伤害到伊格纳茨那时候一样。
她有种强烈的决心和意念,在支配那具脆弱无力的身体。
她只能用鼻子呼吸,此刻却感觉鼻腔里都是血。
激荡的黑魔法正
在破坏着什么,但她也顾不上了,再过几秒她就会被修德梅吃掉。
“咳咳咳,放开我”安娜终于拔出了口中的触须。
她咳出很多血,身体也沉沉落在地上。
无数扬起的触须在这一刻如铡刀般落下
安娜无处躲藏,正在绝望之时,却看见空气中漾动起碧光。
“雷奥哈德”她惊喜地抬头,眼前挡下触须的并不是雷奥哈德,而是狮子瑞恩。
它一口咬下触须,但是触须断裂的地方迅重生,又一次朝着安娜袭来。狮子勇猛地扑咬,虽然有些捉襟见肘,却一点也不退却。
安娜知道,这样拖延下去,她和瑞恩说不定都会变成祭品。
必须赶快逃走。
“拜托了拜托了”她按着自己无力的双腿,那股帮助她挣脱触须的黑魔法此时很是沉寂,安娜咬牙道,“帮帮我吧,我想我想站起来。”……
“拜托了拜托了”她按着自己无力的双腿,那股帮助她挣脱触须的黑魔法此时很是沉寂,安娜咬牙道,“帮帮我吧,我想我想站起来。”
对,没错。
就像安娜很了解吹笛人一样,吹笛人也能轻易洞悉她的想法。
她想站起来。
一直都想站起来。
但是因为承受不了“无法再站起来”这件事,所以她劝说自己,就算失去双腿也没什么,她并不在意。
她在意的。
“对不起,一直以来都在否认、在说谎。”安娜的手撑着地面,血从下颌淌到地上,被疼痛刺激出来的眼泪也一点点落下来,“我还是想站起来。用这双腿,稳稳地踏着地面。”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视线被泪水模糊,她看见荡漾的碧波扭曲了空间,周围逐渐染上温柔的祖母绿。
一点黑色裂纹逐渐扩大,熟悉的黑斗篷和花衬衫在风中猎猎飞扬。
兜帽落下后,褐碧眼的年轻男人悬浮半空。
他身形纤瘦,在大量污秽的触须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但是他一出现,所有飞舞的触须都凝滞了。
瑞恩伤痕累累地落地,獠牙都被腐蚀得不像话了。它往后瑟缩,刚才面对触须的勇猛已经消失不见,它看向吹笛人的眼神中充满恐惧。
“愿望收悉。”吹笛人奏响竹笛,低柔的眼神落在修德梅的信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