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苞米可以慢慢地收了,从一天摘十几个苞米尝鲜,到一天摘几十个苞米去集市上卖钱,再到一天摘几百个苞米晾晒,准备储存起来。
苏芽依然热衷于挑选最大、最饱满、最好看的那几个苞米,打算晒干之后寄给霍潇。
苏青山卖完菜,从集市上买块五花肉回来,说着今天的见闻。“粮价又涨了!一石小麦换六百文钱,这样下去,不得了!”
宋宝把肉送去厨房,回来接话道:“不会又要遇到灾年吧?”
苏芽道:“咱们这里没受灾,估计是别的地方没有收成。霍潇在信里提过西北闹旱灾。”
苏青山喝口水,眼睛望着田野,道:“从咱们这里买粮食,运到西北去!难怪粮价一天一个样!”
家里有粮,心里不慌。宋宝道:“幸好咱家买粮买得早!咱村里那几家卖粮的,都是糊涂蛋!”
一想到苏熊一家子都是糊涂蛋,宋宝就觉得解气,像报了大仇一样。
过了几天,村里又闹出一件大事。
“苏熊家的麦子都卖光了,现在他家只能天天啃苞米!”
“苏熊六十多了,那老牙已经松了,今天早上啃苞米闹得掉了颗牙,于是就把孙子苏柏给打了!”
“听说打了一巴掌!”
“为啥打苏柏?”
“因为卖麦子的钱都被苏柏偷了!”
“哇!他偷钱干啥?”
“去赌!结果运气差,输光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苏家村众人连连摇头,一边把这事当茶余饭后的谈资,一边唏嘘不已。
宋宝听说了这个事,感到后怕,道:“芽儿,幸亏你没借钱给他家。这赌鬼可惹不起!有借无还!”
苏芽没有激起一点嘲笑别人的乐子,反而开始担忧,道:“怎么会把家里的粮都卖光了?下一次收麦子要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去,这一年他们一家人吃啥?哪有这样过日子的?”
这真是蠢得伤心,蠢得让别人都心寒。
宋宝抿嘴笑,小声道:“听说苏熊啃苞米,把牙啃掉了!嘿嘿嘿……这现摘的苞米还不硬,等晒干后,那苞米硬梆梆的,看他还咬得动不。”
宋宝看笑话,不嫌事大。
苏青山在旁边编织菜篮子,闷闷不乐,他和苏熊是一起长大的堂兄弟,多多少少还有些情谊在,不忍心看堂弟一家的笑话,何况这笑话里还透着可怜,透着悲哀。
苏芽冷静,道:“奶奶,你先别笑。他家没粮吃,不可能坐着等死,肯定会在村里到处借粮,迟早会借到咱家来。”
宋宝一听,顿时气得不得了,摔了手里的苞米棒子,瞅向苏青山,告诫道:“老头子,你不许偷偷给他送粮食!”
“嗯!晓得了!”苏青山继续闷闷不乐,板着脸,勉强答应一声。
苏芽叹气,愁道:“爷爷,毕竟是一个村的,咱们不可能见死不救。但是,送粮一定要光明正大地送,要让全村人都知道,不能偷偷摸摸地送,否则以那家人的德性,不会承认你给他送过粮。”
苏青山沉闷地道:“芽儿,爷爷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