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潇又闭眼假寐,道:“这里没有教书先生。”
苏芽接话:“可以去县城里请教书先生来,花的钱就从我的工钱里扣。”
霍潇微笑,吩咐道:“你把书拿去,我念,你记着,然后背给我听。”
苏芽走近几步,牙齿咬紧嘴唇,紧张地把书卷从霍潇手中慢慢抽走。
霍潇继续闭着眼,慵懒地指挥道:“你去椅子上坐着,茶几上有茶和点心,你自便。把书翻到第一页。”
“翻好了!”心情紧张,苏芽有点手忙脚乱。
“始计篇。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霍潇念一句,苏芽跟着复述一遍,但她有点磕磕绊绊的,偶尔还念错一两个字。霍潇并不纠正,笑容偶尔加深许多。
……
“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将不听吾计,用之必败,去之……”
……
苏芽越念越顺了,紧张感渐渐消失,心情雀跃。
霍潇:“递杯茶给我。”
苏芽:“递杯茶给我。”
霍潇忍俊不禁,睁开了眼眸,伸出手,低声笑道:“苏芽,我渴了。”
苏芽的脸瞬间红透了,热乎乎的羞涩感甚至蔓延到了耳朵。她连忙倒好茶,双手捧着,小跑着递过去。
霍潇接过茶盏,道:“歇一会儿吧!你不渴吗?”
苏芽使劲摇头,眼睛明亮,脸红红地微笑道:“我想学快些,学多些!”
说完,她又跑回去,捧起书卷,从头开始研究去了。
到了傍晚,霍潇让苏芽同桌吃饭,苏芽答应得十分乐意,一点也没扭捏,大大方方地吃了三碗饭,还夸赞每道菜都好吃。
门外的侍卫们都忍不住偷偷瞅了好几眼,吃惊的眼神十分明显。
但苏芽的眼里只有饭菜和霍潇,她没注意到别人的惊讶,所以觉得很自在,吃得很开心。
饭后,霍潇去庭院散步消食,苏芽留在屋里收拾碗筷,侍卫岳三和何四也来收拾碗筷。岳三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苏姑娘,你胆子真不小!”
苏芽疑惑,问:“我闯什么祸了吗?”
何四解释:“不是闯祸!只有在兵营的时候,不拘小节,生死置之度外,我们才敢跟国公爷同桌吃饭!你就不同了,你胆儿大!”
岳三噗呲笑道:“吃得还挺香!老子佩服!”
苏芽心里七上八下,开始慌了,慢慢解释道:“不是我非要吃饭,是国公爷让我坐下来吃饭的。”
何四笑道:“苏姑娘,没事!吃完就算了。不过,下回可别这么干了。国公爷的身份地位不一般,在都城的时候,有个富商送上十大箱金银珠宝作为见面礼,邀请国公爷去喝花酒,结果那十大箱金银珠宝直接被国公爷送去了兵部,充作了打仗的粮饷,兵部回了一封感谢信,我亲自把那封感谢信送到富商手上的!”
“当时,富商笑得比哭还难看!”
苏芽听明白了,那个富商不配跟国公爷同桌吃饭,她也不配。喜悦的心情被落寞给取代了。
——
霍潇泡完温泉之后,回到卧房,现苏芽还在等他,微笑道:“你回去休息吧,今晚不用偏方了。”
“好的。”苏芽失魂落魄地走了,脑海里一直萦绕着一句话:她不配。
说不清具体为什么,她好想哭。
“苏芽!”谢管家在庭院的假山旁叫住她,笑道:“你今天差事办得不错。记住,晚上别睡太死,万一国公爷又头痛睡不着,就指望你的偏方了!”
苏芽笑得比哭还难看,乖巧地答道:“好,我记住了。”
夜幕降临,谢管家没看清苏芽的神情,就没多管她,又吩咐一句:“我让厨房给你做了夜宵,你自己去拿。”然后,他就快步走了,赶去见霍潇,因为有事禀报。
深夜,苏芽坐在床上打瞌睡,但依然强撑着,不敢睡着。
“咚咚咚!苏芽!苏芽!快起来!偏方救急!”
谢管家突然拍门喊她,苏芽吓得彻底清醒了,连忙整理衣衫,跑去开门。
“快!跟我走!”谢管家火急火燎的,带着苏芽往霍潇的卧房跑去。“这偏头痛的毛病又作了,太医都治不好,我看着都心疼……”
卧房的门关着,侍卫和太医都守在门外,在如履薄冰的气氛下,众人的脸色比夜色更深沉。
谢管家二话不说,轻轻推开门,带苏芽入内,走向大床。
油灯被刻意放置在角落,光芒不怎么亮,免去了刺眼的烦恼。
霍潇仰面躺着,身上盖着鹅黄缎面被子,脸色煞白,眼睫不停颤抖,冷汗从他的额角滑落。他的脑子里仿佛有一根弦在不停绷紧,就快要断裂了。
苏芽目不转睛地看着霍潇,感受到揪心般的难受,泪光浮动。
谢管家轻声催促:“苏芽,偏方!快!”
“都出去!”霍潇被惊扰,恼怒地出声赶人,但眼睛依然紧闭着。
苏芽慌张地看向谢管家,不知道现在是该老实听话地出去,还是该留下。
谢管家一边用手势催促苏芽用偏方,一边轻手轻脚地往门外走,跨过门槛之后,轻轻地把大门合上,等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