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霍潇本人都听说了,那个小姑娘每年为他挑选最好看的南瓜、最大的苞米、最肥瘦合适的腊肉等等,还说他是大英雄。
不过,这对他而言,只是愉快的笑谈而已。他没有兴趣去当面找她聊什么,即使他们住在同一个宅院里。
立冬这天,霍潇的病情突然加重。宅院里的氛围像凝结了一层寒霜,谢管家忙得焦头烂额,力求用到的每一味药都是最上等的。
苏芽也跟着着急,但是她偏偏不能靠近。
过了三天,她听说国公爷病情好转了,忍不住跟着开心,但是谢管家依然愁眉苦脸。
“谢管家,你在愁什么啊?”苏芽偶遇谢管家,忍不住追上去问他。
谢管家压抑的情绪找不到突破口,叹气道:“那些药极苦,喝完就吐,折磨人啊!但不喝药又不行!国公爷瘦了许多,而且难以入眠。”
“太医又说不能用助眠的熏香,因为熏香也算药,恰好与国公爷现在服的药相克。”
“然后太医又想了个法子,用手慢慢给国公爷揉头上、脖子上的穴位,还是不见效!”
“愁人!”
谢管家倾诉一番之后,抬脚要走。苏芽连忙跟上去,飞快地说道:“我生病睡不着的时候,奶奶就给我拍背,哼歌谣,可有用了。”
谢管家摇摇手,苦笑道:“小孩子才那样,国公爷是大人了,不管用了。”
苏芽认真地道:“对大人也管用!我奶奶生病的时候,我就这么哄她睡觉。”
谢管家犹豫片刻,反正这个办法没有坏处,他决定尝试一下。“苏芽,你跟我来。”
“在国公爷面前,尽量少说话。”谢管家直接把苏芽带去了霍潇的卧房。
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天神霍将军,苏芽看得目不转睛。
霍潇刚吐完药不久,脸色红,在床上半坐半躺,背靠着大长条形的软枕,手中拿着一卷书,眼睛却闭着,在闭目养神,难掩病气。
但在苏芽的眼里,这个剑眉如飞、面容俊美、身形颀长的大将军,此时像只正在假寐的老虎,不怒自威,随时能打败敌人,守护家国天下。
谢管家和苏芽都不说话,也不乱动,安安静静地等着。
过了半刻钟,霍潇睁开了眼,转头看向谢管家和苏芽。他眼眸明亮,大且长的瑞凤眼型,但红血丝蔓延,嗓音偏沙哑地问道:“何事?”
谢管家立马张口,但欲言又止,内心仿佛有两个小人正在吵架。该怎么说?如果说带苏芽来哄他睡觉,国公爷会不会生气?如果用别的话搪塞,国公爷会信吗?
苏芽察言观色,看出了谢管家的为难,她大着胆子说道:“国公爷,我家有治病的偏方,所以谢管家带我来试试。”
谢管家连忙点头,附和:“是这样的!”
“什么偏方?包治百病吗?”霍潇再开口时,嗓音已经不再沙哑,低沉好听,还带着笑意。
苏芽的眼睛也笑起来,面对霍潇的目光,一点也不躲闪,轻快地答道:“不能包治百病,但可以睡个好觉。好吃好睡,生病就没那么难受了。”
“哦,那就试试吧!”霍潇答应得爽快,他已经被难以入眠的老毛病折磨几年了,尝试过各种办法,屡试屡败,已经有了死马当活马医的自觉。
谢管家在旁边松了一口气,他又怕国公爷等会儿尴尬,于是适时开口:“国公爷,那就让苏芽留在这里,我去忙别的事了。”
“行。”霍潇说完,并不催促苏芽试偏方,目光反而又回到了书卷上。
谢管家对苏芽露出笑容,又悄悄竖起大拇指,以示鼓励,然后快步离开了。
卧房的大门敞开着,四名侍卫守在门外,屋内只剩下了看书的霍潇和苏芽。
不被搭理,站在原处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但又不敢轻举妄动,苏芽看看霍潇,又东张西望,越来越拘谨,手指头无聊地摩挲着衣角。
过了一刻钟,霍潇仿佛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一个外人,问道:“你家的偏方是什么?需要外敷还是内服?”
像突然被冬日暖阳照到了,苏芽心里的喜悦感一下子就膨胀了,立马答道:“都不用!其实就是轻轻地拍后背,慢慢地哼歌谣,很简单,但很有用。”
霍潇忍俊不禁,打个呵欠,道:“我现在不想睡,等傍晚再试吧!你识字吗?”
苏芽低下脑袋,手指划着手心,不好意思地道:“我只认得我的名字,爷爷、奶奶、爹爹、娘亲的名字,还有官府衙门牌匾上的字……”
霍潇微笑道:“可惜了,我本想让你替我念书上的文章,因为我眼睛有些累。”
苏芽立马抬起脑袋,眼神真诚、热切,道:“国公爷,你让教书先生教我认字吧!我认真学,肯定学得很快!明天……不……后天,后天我就可以帮您念书了!”
霍潇疲倦地笑道:“你这么聪明?两天就能学会许多字?”
苏芽坚定地答道:“我白天学,晚上也学,肯定能学会的!”
最主要的是,她心意真诚,心诚则灵,她太想给眼前的霍将军帮忙了!能帮他,她格外开心。废寝忘食,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