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那双和杀了父亲沈止的李广强,足有八成像的眼睛,目光像两道直的剑,“该不该死,不是你说了算的。”
“不是我说了算,那谁说了算法律吗别逗了”倚着栏杆的李宋元,从喉咙里出桀桀的高亢笑声,笑得笑出了眼泪,“我不管你是谁但我告诉你警察、法律是这个世界上最他妈不能信的”
沈听仍在小步地往前靠近。
李宋元被呼啸而来的警笛声,吸引了注意力,敛起可怖的笑容,侧过脸瞄着远远向棚户区冲来的一辆警车,余光里那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离得更近了,他立刻高声道“别过来”
沈听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判断着自己和嫌疑人的距离还没缩短到可以近身搏斗的程度。
他穿着短靴的脚掌在地上略有些焦躁地蹭了蹭,脸上却仍神情平静。坠在眉目上方的碎,被风吹得鼓起,又纷乱地散落在额前,杏仁般弧度流畅的眼睛,牢牢地盯着眼前恣睢暴戾的杀人魔,眼睛的余光像精准的扫描雷达,迅地扫视着现场任何对李宋元逃亡有利的条件。
筒子楼的外沿有两条铁锈斑斑的下水管道,而老式居民楼外挂着的空调架,也无疑是攀爬时最好的落脚点。
他正防范着李宋元会攀着那些空调外机架往下逃跑。李宋元却似乎没有再逃的打算,突然转过脸来继续说“法律从来不要真相,警察要的,也只是一个凶手”
他干裂的嘴唇因说话时大幅度的张动裂开了几个血口子,眼睛也因怒与惧布满了红血丝,倒像字字泣血“十五年前,我爸没有吸毒疯他是拿了别人的钱,才去杀的那个警察”
双耳的鼓膜嗡嗡作响,沈听疑心是自己吹风吹得久了,才产生了这荒谬震颤的幻听。幻魇入心,胸口像被人用利爪,撕开了一道口子,剧烈的酸疼,令心口有种麻痹了的错觉,紧接着五脏六腑都跟着麻了。他与世界之间,仿佛突然隔了一道透明的茧。
李宋元还在说些什么,但沈听像个信号不好的接收器,耳朵里轰鸣得听不清,他脸色平静地重重咬了一记舌尖,浓重的血腥味让耳朵和视觉重恢复了清明。
李宋元的声音因情绪过激而嘶哑,但音量很大,平地惊雷般地一道又一道地劈下来“那个倒霉的警察大概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谁吧我爸杀人后,陈峰还到家里来,想要灭我的口哈哈哈哈结果呢还不是像生猪一样被我给宰了剁了煮了哈哈哈哈哈天道好轮回这就叫报应”……
李宋元的声音因情绪过激而嘶哑,但音量很大,平地惊雷般地一道又一道地劈下来“那个倒霉的警察大概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谁吧我爸杀人后,陈峰还到家里来,想要灭我的口哈哈哈哈结果呢还不是像生猪一样被我给宰了剁了煮了哈哈哈哈哈天道好轮回这就叫报应”
沈听的手心出了大量的汗,淡色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坚毅的线,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沉默着又向前悄悄地迈了一小步。
情绪崩溃的李宋元仍在嘶吼“我这叫替天行道黑警想抓我做梦这世界不公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去他娘的法律制裁我呸”。
“法律真的没用吗”沈听又向前挪了一步,盯着李宋元怒红的眼睛,试探道“你那个知情不报的堂弟,恐怕也是法网难逃。”
李宋元突然浑身一震“人是我一个人杀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浑身冰冷的青年人,态度冷淡地连蒙带骗,倒也震慑力十足“指纹消息是他放的,他还在网上造谣,试图控制舆论导向。这足以说明,你杀人,他一定知道。而知情不报,再小也是个包庇罪。包庇杀人犯,够判好几年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
沈听轻蔑地笑了起来,是宋辞那种吊高眼梢,略带着痞气的嘲笑“不是我歧视读书读得不好的。就凭你你知道什么是暗网吗你知道什么是洋葱路由吗”
见眼前人的表情瞬时变得紧张而又迷茫,他收放自如地敛起了笑意,凛然而冷漠道“这些,警方一细问,就都会穿帮。你堂弟帮你散布指纹消息,还在网上造谣,他也得坐牢。”
“坐牢他凭什么坐牢人是我杀的消息也是我放的”李宋元侧过头,看了一眼那辆已经停在巷口的警车。仿佛行将就木的濒死者看到了棺材板,他激动的情绪反倒瞬间平静下来,垂着眼黯然道“这个世界,也确实没有公平可言。不同的地方,就连日照的时长,都不一样。”
扯开嘴角笑了笑,眼睛里露出失心疯般疯魔了的光,他再一次声嘶力竭地吼道“警察抓不到我也永远别想套我的话我弟弟没有杀人他是无辜的”
说完,这个藐视法律的王八蛋,突然往后仰,摇摇欲坠的防护栏只到他的腰,他大半个身子倏然失去了重心,蓦地翻过栏杆,像只直直俯冲向海面,为捕食而奋不顾身的海鸟,嘶哑的声音尖利地颤抖着“狗屁法律,判不了我”
沈听抓住机会猛地向前一扑,薄削的手掌牢牢拽住了对方的一条腿,而后双臂一屈又死死抱住了他的腰。李宋元抱着必死的决心,浑身都紧绷着,重得像袋灌水的水泥。
沈听能听到自己的肩关节,快要脱臼般地出清脆的“咔嚓”声。他的腹部抵在摇晃着的护栏上,固定护栏的螺丝,出岌岌可危的细微响动,有那么一两颗,甚至已经松动,“咯嘣”地从开裂的水泥墙板缝隙中脱落下来。
这道年久失修的护栏,骤然承受了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顶多再撑三十秒、不,最多十秒,就会连同这道,已经处处是裂缝的水泥墙一起崩塌。
沈听暗自做着判断,因使劲而蜷缩起的右肩,却突然被李宋元空悬着的那条腿,用力狠狠踹了一脚。
对方穿了双硬头的皮鞋,鞋尖贴着肩窝的骨缝顶进去,他立刻吃痛得“嘶”了一声。而后这个疯子,像只被捆住翅膀的飞禽,又接连死命地狠蹬了他两三脚,鞋头狠狠地砸在胸口又偏向腹部,坚硬的胸骨和柔软的腹部受创,沈听却腾不开手去按住那只兀自挣动的脚,只隐约觉得自己疼得快要吐了。
那道危如累卵的栏杆,终于在李宋元一连串作死的动作下,风雨飘摇,出一声沉闷的碎响,而后骤然倾倒。……
那道危如累卵的栏杆,终于在李宋元一连串作死的动作下,风雨飘摇,出一声沉闷的碎响,而后骤然倾倒。
沈听的身体和坍塌的栏杆一起冲出了天台的边缘,他正忖度着要如何用足尖,去勾栏杆底下那道微微凸起的水泥牙子,却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横抱住了腰。,,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