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我，又转眼去看眼控仪。
眼控仪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响起：“小展诗，我刚才没睡觉，我就是有些睁不开眼睛。”
是太困了吧。
一定是太困了。
至于别的睁不开眼的原因，我不敢想，也不愿想。
“容时——”我抚摸着他瘦骨嶙峋的手，“你困了，所以现在赶紧睡会儿吧。睡一觉起来，你就精神了。”
“不，小展诗，我不是困。”明明只是眼控仪的声音而已，我却从中听出了几分坚定。
“小展诗，你知道的，我就是睁不开眼睛。”
我撇撇嘴，不想听他说这些。
我准备移开眼控仪哄他睡觉，他忽然哼了一声。
我知道，他这是还想继续说话。
我只好乖乖听他继续讲。
他讲得很慢很慢。因为他要用眼神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去选，然后拼凑成一句完整的话去说。
“小展诗，我不会更差了。”
“我想试药，算是再拼一把。”
“你让我试药吧。”
“你放心，我会拼尽全力活着。”
他还在看着眼控仪一个一个“打字”。
可我不想听了，还是把眼控仪推开了。
他只能看着我，没办法再说一个字。
我扶抱着他躺在床上，盯着他的眼睛看。
“容时，不要试药。”
“你现在这样就挺好。”
“至少我知道，我一觉醒来你就在我身边。”
“你就算身体会变得更差，我也能接受。”
“我会永永远远陪在你身边。”
“诗——”他用尽力气出一个字音。
我握住他的手，侧躺在他身旁，“睡吧，老公。”
他听话地闭上眼睛，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划过。
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生怕他突然从我身边消失。
不过是午睡而已，我没想到我睡着睡着竟出了一身汗，醒来的时候，全身都是黏黏糊糊的。
容时也醒了，此刻正盯着我看。
“我想去洗澡，我叫赵方旭上来陪你吧。”我说。
“泡——”他没出声，但他的嘴型让我这样猜测。
“你让我泡澡对吧，行啊，正好可以感受一下你新送我的浴桶。”
我起身去叫赵方旭，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容时，顺手把眼控仪给他推来调整好位置，让他躺着也可以“开口”。
“小展诗——”他叫我。
我回头看他，“怎么了？”
“我也想泡澡。”他说。
我想了想，适当泡澡对他的身体有好处，不过真的只能是适当，时间一长，对他来说估计都是灾难了。
“那我们一起？”我边说边把他扶起来。
他靠着床头依旧难以坐稳，我赶紧把他抱到轮椅上。
推着他进了浴室，我才现，浴桶太高，我完全没有办法把他抱进去，只能叫赵方旭来帮忙。
他一个人坐在浴室门口，我去喊了赵方旭。
赵方旭与我合力才把容时抬进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