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容时去我的病房,在病区里遇到了刚才偷偷放我出去的护士。她看我牵着容时的手,对我眨眨眼睛,悄悄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不过看到容时的手杖,她还是愣了一下,问我:“你家属这是受伤了吗?”
我点点头,但是容时却是摇头的,护士不明白我们的意思,又问一句:“骨折了?”
这回换容时点头我摇头了,护士看我俩这不默契的样子,自己都笑了。她对着容时说:“你要是腿脚不便的话,去水房打水可要注意点,那边地滑。”
容时点点头,“我会的,谢谢提醒。”
跟护士聊完,我才带着容时回到我的病房,病房里的阿姨和她老公已经在吃饭了。阿姨听见我回来,头都没回,就问我有没有把手术的事情告诉我老公。她根本没有看见跟在我身后的容时。
还是容时手杖点地的声音吸引了叔叔的注意,叔叔看了一眼我们俩,惊讶地说:“小展,这是?”
阿姨闻声抬头:“小伙子帅的嘞!小展你有眼光!”她又碰了碰自家老公的胳膊肘,“没看人家手牵手,肯定是老公呀!”
“是的呢,阿姨,他就是我老公哦!所以我可以和你同一天做手术啦。”
我把容时介绍给阿姨和她老公,容时也跟他们打了招呼。只是我看得出来,他们俩对容时走路需要手杖这件事有些好奇,不过我并不想解释什么,我们也是可以有些隐私的对吧。
我们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好,我就带着容时去找我的主刀医生了。
似乎今天每个见到容时的人都对他拄手杖走路这件事有些好奇,连主刀医生也不例外,不过她只是问我,“小展,这就是你老公啊?”她给容时拉了把椅子让他坐下,转头对我说,“他身体不好吧?怪不得你不肯告诉他你要手术的事情。”
毕竟是医生,她一眼就看出来,容时的情况不是单纯的受伤之类。
“咱们这个手术是全麻的,刚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你全靠别人照顾,你老公的身体真的吃得消吗?”医生担忧地看着我。
容时也偏头看着我,“我可以的,医生。而且我们可以请个护工,我做不来的事情请护工帮忙。”
“行吧——”医生看着我们交握的双手点头同意,“不过手术情况我还是要跟你完整交代一下。”
容时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看着医生,“您说,我听着。”
其实我已经大概把我知道的都跟容时讲了,包括手术方案,手术时间等等。但是医生跟容时讲的内容更多更深,容时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提出一些问题寻求医生的解答。我则在一旁跟护士学习练习手术的体位——身体平躺,但是头却要尽可能向后仰,把脖子的部位露出来。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到回病房,短短的十几米,容时像走了一个世纪。
我不知道他是因为累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从办公室出来,容时一直低着头,手杖、右腿、左腿,十分有规律地交替前行,但容时就是走得很慢很慢。
一直到病房门口,容时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病房门口电子屏幕上我的名字。我想拉他进屋,他却突然回头对我说,“小展诗,我错了。”
我被他吓一跳,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问道:“怎么了?”
容时继续说:“我真的大错特错了。”
“啊?”我被他说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刚才医生讲,你这个病临床上也不能明确究竟是什么病因,但是应该和情绪有很大关系。”他换了只手撑着手杖,继续说道,“小展诗,我明知道你不想跟我分开,却一直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拒你于千里之外,你那时多难过啊——所以说,你现在生这个病,都是因为我。”
嗯?我没想到容时去跟医生谈个话,回来就开始自责。我环着他的腰安慰他,“你别想那么多,甲癌和遗传也有关系,我旁敲侧击问过我爸了,我们家有家族史。而且这个病也算是教师的职业病,和你有什么关系呀?”
容时还是很难过,他趴在我的肩头,搂着我的腰,“小展诗,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一定不会再伤你的心了。我会用我的余生对你好。”
“好啦好啦,你不会是要哭鼻子吧!”我顺顺他的头,“走啦,你先回病房,我去给你租张床。”
医院提供的陪侍椅又矮又硬,坐起来并不舒服,不过这种椅子拉平就能变成一张简易的床,还是比较方便的。
我从护士站推来陪侍椅,让容时试坐一下。容时坐下去没什么问题,但是站起来的时候就需要借力了,他一手撑着椅背,一手撑着手杖,这才顺利起身。
我准备把床拉开,容时制止了我,“小展诗,我自己来,以后我依靠你的日子还长着呢,现在就让我多做一点吧。”
我收回手,看着容时一点点拉开那张躺椅,然后自己慢慢坐了下去、躺了下去,试完起身的时候,周围没有什么可以借力的东西,容时颇费了点劲儿,才慢慢撑着床坐起身来。
之前容时因为肺炎住院我陪侍的时候,我睡过这种床,睡一晚上起来腰酸背痛的。现在让容时睡,我开始担心他明天直接坐不起来。
容时看出了我的顾虑,转而安慰我,“小展诗,你别担心。晚上休息的时候我睡在你床边,起身的时候也可以拉着病床的护栏借力。总之——”他顿了顿,“我是来照顾你的,你只管享受就好,其他事情都交给我。”
他温柔如水的目光洒在我身上,我的心里悄悄升起了安全感。
晚上休息时,容时一直隔着床边的护栏拉着我的手,他说怕晚上我有事情叫他叫不醒,便出此下策。
我的手上有住院病人统一的粉色手环,容时的手上则是陪护家属统一的蓝色手环,看起来有那么点“情侣手环”的意思。
我让容时用左手牵着我的左手,我隔着护栏拍了一张手环合照,怎么说呢,看着这些医院特制的东西,我还挺高兴呢——因为我俩好久没有这种“情侣制品”了。
容时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我,任我随意摆弄着他的手指,“小展诗,等你出院了,我们去定制一款情侣手镯怎么样?”
“好啊好啊!”我当然举双手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