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时取出蛋糕放在桌面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蛋糕。“我其实挺恨她的,别人家的妈妈都能陪着自己的孩子一起学习一起玩,而我的妈妈,我连面都见不上。”他叹了口气,“可其实我又何尝不知,她很不容易。一个女人带着我们兄弟两个生活,又没有亲戚朋友帮衬,可想而知,日子过得多么艰难。”
睡觉前,他躺在床上,连平时都喝的睡前牛奶都不想喝。我知道,他仍旧无法控制地思念着自己的母亲。
“展诗,你知道吗?就是你生日那天,我妈妈戴上了呼吸机。”
我回想那天的情景,他和我在操场散步的时候,忧心忡忡,我还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事情。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继续说,仿佛在讲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故事。
“自从妈妈住院,我其实很少去看她。我哥哥倒是时常会去。”他又叹了口气,“妈妈还能说话的时候,其实是很乐观的,她总觉得自己还有好转的可能。可是后来,她不能说话了,眼睛里的光也一点一点暗下去了。”
“我不敢去看她。我害怕见到她绝望的眼神。”
“容时,”我轻轻唤他,“你妈妈不会怪你的。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规律,我们谁也没有办法去改变。”
我知道,容时很想他的妈妈。所以他不停地在跟我讲有关他妈妈的事情。
几天下来,从他的嘴里,我已经能拼凑出他妈妈的一生。
容时的妈妈命苦,很小的时候父亲去世,母亲带着她改嫁,继父对她并不好。
后来她嫁给了容时的爸爸,还没过几年幸福生活,丈夫就因为意外去世,留下他们孤儿寡母。
容时的妈妈从一个家庭主妇一下子变成了一家人的顶梁柱。为了养活两个儿子,她打了几份工,白天晚上都不闲着,周一到周日连轴转。后来攒了点本钱,她又开了饭店,渐渐地,饭店生意越来越好,变成了酒楼,还开了好几家分店。
本以为日子是越过越好的,可结果,她却查出了渐冻症。
她也试图振作,可是,谁又能斗得过病魔。
容时每每讲到他妈妈的事情,就像在讲英雄事迹一样。我知道,虽然对妈妈有所抱怨,但他始终是很爱他的妈妈的,同时也很崇拜她。毕竟一个带着两个儿子的单亲妈妈,还能将事业做得有声有色,真的非常不容易。
容时的假期刚过,他便又开始忙活起来。新店开张,新品研,他都要操心。南风嫂子怀孕的反应比较大,容与大哥专心照顾她,几乎不管蛋糕坊的事了。
其实忙起来好,人一忙起来,会忘掉很多不开心的事。
只是,容时忙起来,不仅会忘掉烦恼,甚至也会忘记吃饭。
晚上下班后,他来我的小公寓找我,我随口问道:“中午吃什么了?”
他盯着我想半天,才说一句:“好像没吃?”
我真是服了他,怪不得天天在一起,我都能感觉到他变瘦了。
我决定给他送午饭吃,还好我的小公寓可以做饭。
我列了一份菜单,又备好了各种调料,每天按照菜单准备食材。
我本来不太会做饭,但是那段时间,什么鱼香肉丝红烧茄子酱香排骨……我都做了个遍,公司所有人都在传,时总找了个大厨当女朋友。
容时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还蛮高兴的,蛋糕师配大厨,简直是绝配啊!
其实给他送午饭,我也有私心的,我家容时这么帅,我可得看紧点,不能让别人惦记不是。
每天被我喂食,容时开玩笑地说:“我就像动物园里的动物,天天等人投喂。”
我笑着拍拍他的头,“别人投喂你可不许吃,你只能接受我的投喂。”
话是这么说,可有一次我的午餐做得不够成功,我只好给他点份外卖,让外卖小哥去投喂他。拿到外卖的容时立刻打电话给我,“展大厨今天歇业了吗?”
我看着锅里焦黑的排骨叹口气,“没看好时间,好好的排骨糊得都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了。”
“那你中午吃什么,小展诗?”电话那头的容时反过来关心起我了。
“排骨呀,还有些焦得不厉害,清水涮一下也能吃。”
“不行,焦了就是焦了,不能吃。你也点外卖吧。”他的态度坚决,我只好连声附和,“行行行,我再点一份红烧排骨吃。”
挂了电话,我才现锅里的排骨散出一股烧焦的味道,下面的一层确实黑糊糊的,已经粘在了锅底,但是上面的还是好好的。
我找来一个盘子,挑上面不怎么糊的出来,色泽红润有光泽,心想,这有啥不能吃。
结果没等我下筷子,门铃响了。
我放下筷子跑去开门,是容时。
“突击检查,你在吃什么?”容时摸摸我的脑袋。
我倒退着进屋,试图掩盖不听话吃糊掉的排骨的“恶行”,可锅里那烧焦的排骨还在散着难闻的气味,容时怎么可能找不到。
果然,他看着锅里黑乎乎的东西沉默许久,就在我以为他要说我的时候,他一把搂住了我,“小展诗,你给我点好吃的外卖,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家吃烧焦的东西呢?”
“哎呀,谁说我准备吃了。我就是研究一下为什么会糊。”我心虚地说。
“烧焦的东西有致癌物,小展诗,你不要吃这些东西。你要健健康康的,千万不能有事。”他把我死死地按在怀里。
也许是从阿姨过世的时候开始,也或许是更早的时候,容时开始很重视健康,他希望所有人都不要像他妈妈一样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