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这下是真惊愕,掀她翻身,仰面朝上,“说说,怎么看出来的?”
“红裙子,爬背景板,鱼线。”温素哽咽,“李璨目的是彻底闹大,毁了谢琛。情妇私生子闹场,影响层面太低,顶多是道德败坏。倘若闹场时一尸两命,情况级别就远远不同。”
刀疤低低笑出声,玩味的很,“这算什么?聪明人死个明白?”
温素喘息,“你放过我,婚礼安保等级一定非常高,一旦见了血,封场风控,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你跑不掉的。”
“很有道理。”刀疤抽长鱼线并股,一头拴上水晶吊灯,一头活结成圈,“所以我现在就走。”
鱼线圈兜头套下,温素绝望挣扎,“就算你现在逃脱,出事后这可是头号大案,谢季两家施压,舆论沸反盈天,你逃不出京城。”
她挣扎,“李璨自身难保,他保不住你。刀疤,谢李两家恩怨,是私仇,我无辜,你也无辜,李璨明摆着推你送死,你别执迷不悟。”
刀疤调试滑轮,捻鱼线一圈圈缠绕,“执迷不悟?人这辈子跟天斗跟地斗,我最喜欢跟人斗,特别是跟警察斗,这是爱好。”
犯罪分子种类分很多种,变态高智商型最难缠。
手段残忍,狠毒,绝然。
犯罪动机乎寻常,欲望泄,观念扭曲。
杀人见血如饮水吃饭。
当爱好跟犯罪重合,是劝不回头的。
温素死心,趁他不备,翻身往边缘滚。
台下正对交响乐团,宾客入场越多,音乐越激昂。
她喊破嗓子,台下无一人听得见,只能博出大动静。
刀疤不慌不忙拽住鱼线,在她距边缘一线之隔,即将滚落时,力一扯。
温素脖子上绳索刹那勒紧,细如丝的鱼线,割肤如锋,喉管撕心裂肺的锐痛,窒息感铺天盖地,眩晕感透彻灵魂的木涩。
她被硬拖回原地,刀疤手指勾住鱼线圈,松缓绳结,“我说过不喜欢玩猫捉老鼠,因为以前常玩,玩到腻烦,不是我不擅长。”
温素说不出话,喉咙重创,嗬嗬沽涌着血沫。
“其实,我十年前见过你。”刀疤重复检查几遍鱼线设置,血液里奔腾兴奋,双目猩红。
“我在边境宰了两个警察,碰巧撞上扫黑,只能向内6逃窜,李先生年轻胆大,救我一命。作为感谢,我替他扫了次尾,你妈妈看着软,没想到挺烈性。”
有一瞬间,温素感觉胸腔停止了跳动,呆楞看他嘴唇开合。
随他出口一个字,肺腑支离一块,破碎成末,轰然炸裂,血肉横飞震动她魂不附体。
“你这个样子顺眼多了。”刀疤笑容扭曲,“你妈妈临死前眼神跟你一样。伪造自杀现场时,我喜欢这个目光,没有合上她的眼睛。”
温素反应过来,目眦欲裂,目光像淬了剧毒的利刃,拼尽所有力量,张嘴咬他近在咫尺的小腿。
刀疤不痛不痒,任她用劲,“还真是亲母女,我当年威胁你妈妈,她咬的也是这儿。你妈妈劲比你大,两颗虎牙咬崩在我腿里,那疤十年了都长不平。”
字字穿心裂肺,血肉模糊,温素犹如疾驰的重卡撞击,辗轧她,震碎她的筋骨,碾碎她的皮肉。
她体验着无休无止的,从皮囊深入灵魂的极端痛苦,没有救赎,没有出口。
温素不避讳承认她爱母亲,远父亲。
失去母亲的那段时日,十余年来,她根本不敢回头望。
公俗中,书报里,总教人正确对待亲人离世。
可消逝就是消逝,并不是什么接受成长。
它是往后月映山海阔,独独不照她。
千户灯火万家暖,徒留她困在无解的妥协和难耐的空耗里。
年久岁深。
………………
宾客如约齐至。
司仪迈上礼台,交响乐戛然而至。
“谢氏集团总裁先生谢琛和季氏总经理小姐季淑华的结婚典礼,正式开始。”
谢琛从后台通道走到礼台正中,他穿了全套西装,深黑色,双排扣,马甲和领带一样不落,质地精良,衬得他格外挺阔昂扬。
“请新娘入场。”
礼厅大门仿铜质地,铁灰色,十分稳重大气,向外双开,灯光一瞬齐映门口。
光影是柱状的,如织笼罩季淑华,灼白明亮烘托她每一处,从洁白的V领倾泄,照射大裙摆长拖尾婚纱,钉珠和碎钻晶莹璀璨,精雕细琢。
她拎着裙摆,一步步携光登场,头纱罩在王冠上,与拖尾同长的镂空蕾丝,花纹的弧度流畅润滑。
一股浑然天成的端庄和圣洁。
温素趴在礼台正上方,咽喉处剧烈疼痛,刺激她清醒,越清醒,台上越一览无余。
礼乐庄重不乏欢欣,奏到顶点,季淑华脸上甜蜜,抑制不住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