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显促狭,温素想到京城协和医院,和蔡韵争分夺秒的一场移花接木,瞒住了一时,瞒不住一世。
何文宇竟然也知道。
“不晕。”温素笑,“但再不吃饭,就要晕了。”
刘护士猜测他们关系,“你男朋友特意请我现在抽血,怕你饿到明早受不住。”
她拍打臂弯,寻找血管,取了针,温素撇过脸,“你误会了。”
疼痛感袭来,她不期然想到,在省城也曾如此解释过。
那时对谢琛,她伤心之余,多少有赌气成分。离开的想法不坚定,被他揭过,模糊再动摇。
英俊成熟的男人总是轻易牵动女人,一低眉,一俯,一个松动眼神,女人心会软,会侥幸,会接纳。
会有幸存者误差,以为自己成为独一无二。
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独一无二,事事有取舍,件件都重要。
温素真的理解他,设身处地,她不会比谢琛做的更好。
她也不图那独一无二,谢琛当真不管不顾惩处季淑华,动了肖云漪,一切公平立时给她。
她会满意,会安心吗?
不会。
她想要公平,可以自己取。
不是通过逼男人,让他放弃一切选择她。功名利禄,权势富贵,局势到如今早就不是谢琛一人之事。谢家倾颓,谢氏败落,谢家的拥趸,谢氏的员工,何止成千上万。
温素当不了妲己,她承担不起祸及他人的后果,也无法面对谢琛。
最好的办法,她离开。
恰好她也想离开。
昌州距京城,两千零八十六公里,其间隔山,隔河,隔亿万人潮。
温素期望他,永远高高在上,骄阳似火。
也期望自己,十年噩梦觉醒,往后安安稳稳,弄清当年来龙去脉,养大这个孩子。
她回过神,护士已经离开。
蔡韵替她按压棉签止血,何文宇在挑弄夜宵汤水。
小混沌香气扑鼻,温素胃里抽搐,肚子咕噜噜叫出来,惊动何文宇。
他撇开紫菜,挑出虾米,眼神带过她,乌黑的头极浓,自然披散在肩头,衬她一张脸极白极嫩,不是俏丽的长相,也不明艳。
偏偏眉清目秀,安宁的有味道。
何文宇见过的各色女人,不胜枚举,再好的颜色,他也记不住。
记忆里全是她这一张脸,从前是她小时候,现在是她。
“饿迷糊了?”何文宇端着碗走过来,“拔针都忘了按压止血。”
“我血管细,止血快。”温素冲他笑,“虾米不能吃吗?”
何文宇递勺子给她,“你不是不吃虾米?”
温素接了勺子,另一只手接碗,“那是以前,长大口味变了。”
何文宇手偏左,端着碗避开她,“连汤带水碗重。”
温素换另一只手接,“一碗馄饨能有多重。”
何文宇再偏,“你刚抽血,胳膊省点力。”
“我来。”蔡韵插手拦住,碗中汤水满,何文宇能避过,难免溅出汤汁。污了床单,半夜叫人来换,麻烦也折腾她。
何文宇松手,立到一边儿。
蔡韵做了他想做的,勺子也不让温素拿了,舀着小混沌,一勺一个喂她。
温素一口接一口的配合。
蔡韵被他视线盯得拘谨,床头灯照亮温素,也照亮他一张脸,蔡韵感觉他像一头虎视眈眈,却蛰伏爪牙的兽。
从出现开始,不提不议论孩子的问题,到医院办理住院,不主动,不签字,在温素面前规规矩矩。
两人之前出门买生活用品,他冷淡疏离,一副禁欲的皮骨,虽然压迫,但不像此时,眼神里的野性强压着,张力也禁锢,进攻性透出眼睛,一片绷紧的克制。
蔡韵心知肚明,他是为让温素踏实安心。
不在刚历经感情动荡的节骨,畏惧,堤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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