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有分寸。”谢琛抱住她,手背上血管凸胀,靛蓝色几乎迸裂皮肉,“他们不敢。”
“你父亲把局势说的很明白。”温素没挣扎,“你帮我,等于资敌,等于自取灭亡。你的身份是荣耀,也是责任,关头之上,你该回到京城,把控走向。即便你做好风险预备,你的家人,我的孩子,赌不起万一。”
谢琛注视她,她眼睛清澈透亮,一如往昔,又比往昔坚定。
像一泓见底的清泉,涌出来,当头浇下,成了彻头彻尾的寒冰。
他看错她了,她不是柔弱无骨的菟丝花,她是一时落难的绞杀榕。
菟丝花无论如何,只能依附,绞杀榕缓过来,大树的好与坏,决定她去与留。
是他该庆幸,她善良。始终记好大过于记坏,不恨他,理解他,不希望毁掉他,令他落败。
或许,还愿意帮他。
她只是不愿陪他。
何文宇错失那一步,被她划分开,他感情交织利用,她也断的冷静。
谢琛胸腔涌上一股气,冲上喉咙,刀割剑捅般,化成黏腻的血腥,“桂花树别移了,冬天伤根不好活,别墅一直在你名下,昌州有三和不安全,你搬过去。”
温素察觉他松动,“那你呢?”
“我——”谢琛死死攥紧她手腕,血脉上涌,嘴里浓稠的铁锈让他张不开嘴,含糊在唇边,“我不过去。”
谢琛脑海有一根弦,绷张到极致,震颤乱鸣,濒临粉碎。他想,不管什么季家,不再权衡,干脆掀翻棋盘,不顾死活和李家斗到明面,管他暴露后,全国如何震荡,中央如何震怒。
可是他不能,政斗失了度,没有赢家,只有清除对象,就像棋盘上棋局失控,最好的办法,一把抹除。
“好。”温素坐直身体,纤瘦的身段,有竹的清韧,“祝你成功。”
外面风声恍惚激荡,猛灌进来,刮干净两人之间所有旖旎,情分坍塌涤除。
谢琛陡然探向她小腹,手掌灼热紧烫她皮肤,分不清留恋她,还是舍不得骨血。
温素没动,谢琛不是会失智的男人,他的意志,自控力,忍性,这辈子无人能出其右。
足够刚毅,足够磊落,他代表英明神武这类男人的极致。
温素听着门外仓促的脚步声远去,楼下响起引擎声,半晌,瘫倒在沙上,抖着手摸手机,打给蔡韵。
“我好像流血了,我先去医院。”
……………………
谢琛的车十点钟到高铁站,管平守着季淑华等在贵宾室,态度不软不硬阻止她离开。
季淑华来回推脱,她头披散,鬓边泪湿一片,心虚至极的狼狈。
谢琛越过她,挑了独坐的沙,一言不盯着她。
季淑华一抖,眼中泪意频闪,小声低泣,“我没做过分的事,只是帮爷爷把股份给她。”
谢琛目光冷漠,“你想做什么过分的事?”
季淑华眼泪脱了框,“她告诉你什么了?我按爷爷意思,全是为她好,连为难都没有。”
谢琛脸上完全失了温度,视线凉渗渗的,不带一丝情绪,“她一句没有提你,但你们的目的达到了。”
季淑华不喜反惊,条件反射偷偷瞥他神色。
谢琛毫无波澜,由她看,“谢氏给与季氏许多资源倾斜,缘由是什么,我们彼此清楚,季家招收不误,态度却不该,为什么?”
他眉平目深,一贯的面无表情,克制深沉,季淑华拿不住他生不生气,气到什么程度。
只能言辞恳切,“我明白你给资源,是退婚补偿,我叔叔收了,就不该执着纠缠,但感情不由己,是本能。再者,爷爷一再支持我,谢伯父也点了头,资源结婚后,我都会带回来。”
她抬头望谢琛,一片真诚。
不期而然,男人依旧风平浪静,甚至没有反驳。
贵宾厅的灯带十分讲究,光影柔和铺盖,不刺眼,不留余地,季淑华眼见他撕开烟盒,牙齿叼出一根烟,打火机的开盖声,点燃猩红。
“你不是要戒烟吗?”
谢建国住院期间,他从一天三包的频率,降到一天一包,也许更少,抽了烟也注意避人,身上烟气不散,他不出现。
季淑华清楚他烟瘾有多大,能为谢建国体贴到如此地步,即便是长辈,她仍旧心有嫉妒。
所以记得十分清楚。
浓稠的烟雾散开,隐藏谢琛面容,依稀是疼惜的酸楚,“现在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