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北京城,大马路上冷峻的路灯灯光昏暗,倒是道路上的车灯晃眼的厉害。
白天各式各色车辆的穿梭,被笨重高大的各种运货卡车、箱车取代,车轮碾压道路的轰隆声响传得很远。
大约12点半,三辆挂着“粤”牌的加长13o卡车奏着轰响打破寂静的南郊夜空,鱼贯驶向京博伦鞋厂在东高地的仓库大门口。
通常晚上8点之后北京才允许外地货车进城,货车在距离大门1米的地方依次停下来。
杨军从第一辆车副驾驶座位上打开车门跳下,急急走向传达室,看门大爷已经站在门口等候。
他接过杨军递过来的单据,戴上老花镜看了看,又跑过去看看驾驶室,向司机打声放行的招呼,和杨军一起推开大门,货车稍加马力呼啸着进入院子。
陈海涛带着老翻译和两个俄国青年商人从右侧灯亮的办公室走到院子中。
前几天,陈海涛在珠海办妥一部分皮鞋火车运输,另一部分皮鞋由杨军押送的汽车长途货运之后,乘飞机提前两天回北京。
之所以要一部分鞋改用汽车,一是当时火车运输要排到一个星期之后,二是俄国人催要货时间太紧。
定好这天晚上到货,他们一行人不到1o点就等候在仓库大院里。
这批货量实在太大了,珠海那边的厂长亲自押车进京,他坐在第二辆车副驾驶旁,车刚停下来,就跳下车走过来。
“辛苦了,辛苦了,辛苦了。”
一连说了三句,陈海涛跑过来热情洋溢地握住矮个子浑圆的中年厂长的手。
“哪里。你给我们解决大问题,我要谢你呢。”厂长客气地说。
陈海涛向身旁指了指,说:“他们是我的客户,你们鞋的买主。”
两个俄国人向厂长礼貌地点头,随后也握了手。
“好。好。”厂长对着陈海涛说,“东西到了,我完成任务了。下一步该看你的了。”
“是,还需要你的司机配合一下。他们想尽快验收,明后天办理向俄罗斯的手续。”
他向俄国人示意地点了点头,又转身注视厂长。“账目等验收完我们立即结。怎么样?”
“你是财神爷,当然听你的喽。”广东腔中透着圆滑。
“哈哈,我可不是什么财神爷。”
陈海涛出西北人特有的爽朗笑声,睨了一眼俄国人,努努嘴,“他们才是。”
熬了一夜,又忙到第二天上午,一切办妥。货物已经运到广安门火车站,陈海涛和俄国人返回俄国人住的宾馆去结账。
杨军把鞋厂厂长安顿在交通方便的西二环边上的凯峰宾馆,又在宾馆里洗了个热水澡。洗完澡,他勉强穿上来时穿的脏兮兮的衣服,感到浑身不自在。
杨军觉得这次南方之行可谓大开眼界,备长见识。
在复兴门站等15路公共汽车,杨军意外地不像以往那样等车时急躁不耐烦,难以忍受。
半小时的等待,他虽然四下张望,虽然也望眼欲穿,但是却仿佛视而不见。
他的脑海完全沉浸在这次丰富的商旅,他经历了如此之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乘坐飞机,走在蓝天白云之上,欣赏在茫茫云海中穿梭。千里征程飞机诠释了时间就是金钱的浅显道理。
第一次领略亚热带风采,无际的浩瀚的海天、拂面劲吹的海风和嚣张有力的海浪。
第一次感受商人的务实与胆魄。
他实在太赞赏商人之间斗智斗勇的和商人当机立断的气概。他由衷佩服陈海涛。
陈海涛,不就是自己的同学嘛,仅用2o万元抵押金一个星期之内,居然赚了二倍半的纯利润,几乎空手套白狼。
5o万元,真还了得。这个数字是杨军推算出来的。信誉,这才没多久,陈海涛就积攒了如此高的信誉。
其实陈海涛自己并没有多说赚了什么,他不是喜欢炫耀的人,更不可能把生意细节和盘托出,只是认真做每一件可能做的生意。
杨军是有心人,他对陈海涛迅增殖财富的秘诀充满好奇心,他很想很想知道。因此,杨军在帮助操作这笔生意时,太想知道到底有多大。
他顺便问厂长,厂长告诉他每双鞋批价2o元。陈海涛以全部包销为由,将价格压到19元,但是他们对别的客户还是2o元一双。
他又趁着陈海涛忙于别的事情,问了翻译,卖给俄国人每双鞋25。5元。
太成功的生意!杨军暗自赞叹道。
同时,杨军也第一次接触商人背后的应酬生活。
珠海鞋厂厂长非常感激陈海涛,帮助他消除了头痛的大量积压的货物,便情陈海涛、杨军一同前往自己经常光顾的“小宾馆”。
应酬,杨军想起一个词“声色犬马。”舒服的宾馆,豪华的餐厅,悠扬的音乐,丰盛的晚宴,还有浓装艳抹的风情小姐,鲜血欲滴的嘴唇,白玉豆腐一样柔软的腰身……
敢情商人除了动脑筋赚钱,声色犬马样样都是行家里手。
杨军感慨,想一千说一万,只要是有钱,什么不能办,什么办不到!
思绪告一段落,杨军才现,不知不觉中自己乘的15路公交车早已过了站,快到和平门外虎坊桥了。
干脆去和平门陈海涛那里取自行车。于是,他换乘14路去了和平门。
见到陈妈妈,杨军取回出差前放在这里的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