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邵蒙的眼中,他膝下雖有三子,實際上卻?形同於只有二子。
可?如今,當被邵垠生生逼上絕路,面對性命攸關的時刻,邵蒙卻?不得不哀求他這個差點在剛出生時就被虐待致死、渾身?上下都背負著詛咒的三兒子,還要喚他一聲「阿允」。
邵允低垂著眼眸,捏著手槍的手指輕輕地動了動。
他身?邊的邵眠見他這般沉默不語、似乎是真的有些想要配合邵垠繼續玩這個遊戲,實在是有些於心?不忍,不顧邵垠在場、堅持想要開口勸說?:「阿允……」
「大哥。」邵允這時卻?輕輕打斷了邵眠,他側過頭看向邵眠,語氣出奇地平靜,「即便我?確實從未從父親這得到過一絲一毫的垂憐和正視,你也覺得我?是那?種?會親手弒父的人嗎?」
邵眠回視著他,動了動唇,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誰人都知道?邵允生性溫柔善良,可?當面對邵蒙和邵垠這兩個一輩子只給他帶來過無盡痛苦和絕望的人,沒有人可?以斬釘截鐵地確認,邵允依然會做出「充滿善意」的決定。
邵垠倒是興致勃勃地笑看著邵允:「阿允,你怎麼不回答我?們的大哥?或者,你可?以用實際行?動告訴他,真正的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此時,地上的邵蒙已經眼淚鼻涕雙管齊下,他甚至還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去撫摸邵允的鞋頭,企圖軟化、哀求邵允,為自己討要一條生路……哪裡還想得起?自己曾經看得比命還要重要的尊嚴。
他用那?把滄桑的嗓音,含糊不清又絮絮叨叨地對邵允說?著:「阿允,父親這輩子待你確實談不上體?貼入微……可?你要想想,即便你這麼多年來給我?帶來了如此多的恥辱和不堪,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把你從邵家中除名,還堅持不懈地接納你作為家族中的一員……」
「算命先生說?你的出生就是不詳的徵兆,建議我?將你扔在外?頭讓你自生自滅……可?我?是多麼地宅心?仁厚啊!我?不還是給了你一處寬敞的宅院和悉心?照顧你的奶娘,慢慢將你撫養長大了嗎……」
「還有,我?沒怎麼讓你參與邵家的產業投資,是因為照顧到你的體?弱多病,不想讓你太?費神?費力……再說?,你的體?弱多病是天生的,這總不能怪到我?頭上吧?」
「阿允,做人得有良心?啊……無論如何,你都是我?邵蒙的血脈,我?們是血濃於水的家人啊……你難道?願意失去自己的親生父親嗎……」
「阿允,我?知道?你心?軟善良,你肯定不捨得親手弒父的……」
……
這些荒唐可?笑、黑白?顛倒、令人作嘔的話語響徹在了整個屋內,很快就被外?頭的風雨聲所吞沒。
在一旁聽?著的辛瀾和雙子已經氣得臉都歪了,恨不得立刻衝過去一人給邵蒙一槍,連邵眠都聽?得連連皺眉,唯獨只有邵允聽?著卻?像是無知無覺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邵允將手中的槍枝「咔嚓」一聲上了膛。
地上的邵蒙臉色大變,灰暗得如同窗外?的天色,他不可?置信地瞪著邵允。邵允身?旁的邵眠也面色鐵青,對著邵允幾番欲言又止。
唯有邵垠抱著雙臂,滿臉寫著心?滿意足。
下一秒,邵允面無表情地微微抬起?槍口,對準了地上邵蒙的眉心?。
「邵允!」
面對死亡威脅的邵蒙也不知是從哪兒爆發出了迴光返照的最後一絲力氣,匍匐在地上仰著頭沖他怒吼,「你這隻該死的白?眼狼!我?當年就應該親手把你掐死在襁褓里!你這個小畜生!你不得好死!……」
在邵蒙歇斯底里的咒罵聲中,邵允扣著扳機的手指依然一點一點地彎曲下來。
邵眠急得滿頭大汗,終於忍不住開口道?:「阿允,你三思?啊!我?不想你為了救我?們,生生背上弒父的名號……」
邵允卻?依然扣動了扳機。
而在他扣動扳機前的最後一秒,他竟然在電光火石之間微微抬起?了槍口!
那?細微的角度變化卻?決定了天差地別的結果——此刻,槍口正對著的不是邵蒙,而是邵垠的心?髒。
可?奇怪的是,他手裡的槍,卻?並沒有飛出子彈。
被他用槍正對著心?髒的邵垠見狀,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哎,我?親愛的阿允,我?該說?你什麼好呢……」
邵垠看著他,很是遺憾地搖了搖頭,「跟你說?了那?麼多回,要遵守遊戲規則,你卻?依然把我?的話當作耳旁風,你是真的讓哥哥很失望心?痛吶……」
聽?到這話,邵允微微一蹙眉,心?覺不妙,他迅打開手中槍枝的彈巢,發現裡面竟然沒有一發子彈。
邵垠給他的,是一把特意沒裝子彈、完全用來障眼的空槍!
可?此時醒悟,為時已晚。
下一瞬,他眼睜睜地看著邵垠從自己的腰後掏出了一把與他手中握著的一模一樣的消音槍,而後乾脆利落地將地上趴伏著的邵蒙爆了頭。
邵蒙連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頭顱的血肉已經飛濺到了所有人的身?上,地上只餘下一具溫熱的無頭屍體?。
那?是今晚為死亡盛開的第一朵花。
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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