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恩接过茶,饮下大半,连连摇头“你知道我感觉敏锐,若非察觉到玉心夫人没有恶意,我早就跳起来了。”
安然失笑,转了转手中茶盏,不疾不徐道“若未猜错,那位玉心夫人该是澄碧湖龙君,是一位龙女殿下。”
带天澄迥碧,映日动浮光。
烟波浩渺,景色无边,正是金阳城附近的澄碧湖,也是天下一处有名湖泊。
余恩呲了呲牙,“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见到一位神君,还和她说了许多话。”
澄碧湖龙君可是有正经天庭册封的。
之前不解此时便想通了,难怪玉心夫人说她尚未成婚,现在想来确实不该称为夫人,龙族有许多族人未成婚子嗣便有了一堆,一点都不稀奇。
不过
余恩疑惑道“澄碧湖龙君的女儿该也能称一声公主吧,龙君为何问我妖族”
安然没接触过这个世界的龙族,但诸天万界,差别不大,“纯正龙族血脉才是正经龙族公主,属神兽,血脉不纯,都只能称为妖,龙族不认的。”
“原来如此,”余恩恍然,“看来龙君很喜爱那个女儿,不然也不会为此烦心。”
安然赞同“正是。”
先且不提澄碧湖龙君之女的事情,却说安然和余恩二人之前在别的州府闯出了些名头,因而来到金阳城第二日,便有一户人家拿着之前客户介绍的书信找上了门。
来人是一位老夫人和一位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姓陈舟季,是金阳城同知大人,主张前来的并非是他,而是他的母亲,陈老夫人。
事情是这样的,陈舟季的长子在一次与同窗出外游玩时失踪了,至今已有大半个月,陈舟季自己就是同知,看在他的面子上,金阳城的衙役拼了命去找,尚未有消息传来,倒是陈老夫人,险些支撑不住。
陈老夫人守寡多年,拉扯着独子长大,长孙更是长在她身边,骤然闻此噩耗,她当日就差点昏过去,持续半月的搜寻,半点消息也无,陈老夫人看着无恙,陈舟季偷偷请来的大夫却说老夫人全凭一口气在撑着,越是压抑,越是伤身。
恰在这时,陈舟季在别的州府任职的同年听闻他的事,写信给他,介绍了两位能掐会算,捉鬼抓妖不在话下的高人,隐晦暗示他若实在无法可以去试一试。
陈舟季沉吟良久,他通读圣贤书,对那些神神道道并不如何相信,但若是能够拖延一下时间,缓解老母的情绪,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试探着与母亲一说,老母如同抓到救命稻草,立时便让他去查两位高人的行踪,陈舟季借此劝她保重身体。
谁知两人刚巧到了金阳城,陈老夫人一听闻,马上就催着陈舟季来此。
安然问道“衙役寻不到踪迹在何处失踪也不知吗”
陈舟季回道“与宁哥儿一起去郊游的同窗都平安回来了,连在何处分开都说得出来,且还看着宁哥儿上了马车。”
“也就是说令郎君是在归家途中失踪的”安然道“赶车的车夫如何可回去了”
陈舟季不知为何,明明不是很想回答他的问题,却不由自主说出了口“车夫绝对可靠,性情敦厚,怪就怪在这里,车夫等在郊外许久,直到有衙役来寻才知晓宁哥儿不见了。”
安然又问了些细节,心中渐渐有了眉目,车夫没有问题,陈郎君的同窗识得车夫,是看着陈郎君上了马车的,这就说明事情有八成可能是妖或鬼为之。
还有两成可能,是有人花了大力气抓了陈郎君。
但陈郎君尚未出仕,只是书院书生,最有可能的就是有人想拿陈郎君对付他的父亲,不过这么久陈舟季都没收到威胁,可能性比较小。
安然终于说到正题,“敢问陈郎君生辰八字为何”
等待许久的陈老夫人忙把写有陈宁生辰八字的字条递上,两颊不知何时落下两行泪,“道长,拜托了。”
见母亲如此,陈舟季也张了张嘴,无声叹道“拜托道长了。”
安然把生辰八字递给余恩,笑了笑“两位莫着急,我观二位并无丧亲之像,陈郎君该无事。”
母子俩因这话而稍稍松神。
余恩拿着写有生辰八字的字条看了看,取出铜钱,摆了开来,未有多久,余恩掐指做了个法决,一点灵光朝着陈舟季眉心而去。
陈舟季身躯微微一振,竟不自觉以指蘸茶,在桌上弯弯曲曲画出一张地图来。
做完这些,陈舟季霎时回神,往后倒退一步,惊骇望向两人。
安然平静道“陈大人可有纸笔该将之临摹下来,好去寻陈郎君。”
陈老夫人也同样吃惊,但她听闻安然的话,却是第一时间道“有,有。”她几乎是推攘着身旁侍女,“快去,快去取纸笔来。”
那侍女也是方才回神,惊骇看了眼两人,忙低下头,一眼不敢再看,匆匆跑了出去,取来纸笔。
陈舟季不愧是一方同知,心中惊涛骇浪,握着笔杆的手却分外稳当,将这一副地图记录下来。
他对两人的态度恭敬许多,看着那一副地图,问道“两位道长,接下来该如何做”
安然微笑“自然是按照地图去寻人了,不过不可打草惊蛇,陈大人且去寻个对金阳熟悉的本地人来,让他先认一认终点是何处。”
陈舟季因“打草惊蛇”四字而面色微变,他定了定神,让人去把今天赶车的车夫带来。
他道“阿单是本地人,人机灵,力气大,对金阳很熟悉。”
很快阿单就被带了进来,陈舟季指着桌上的地图道“阿单,你来看一看,顺着这图中,最后能到哪里”
他尽量语气平和,不使阿单紧张。
阿单手指悬在地图上方游走,时而静下来想一想,过了一会,阿单道“回老爷,按照这图走的话,最终到的是西城一条巷子。”
无论哪个时代都有阶级,只是有的明目张胆列出,有的却是潜移默化形成,在金阳城便是如此,分东西二城,东城住着富与贵,西城住着贫与贱。
陈老夫人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我的乖孙啊你该是受了多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