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套文房四宝,是外甥送与他,祝贺其升迁之礼。
倒没甚特殊之处,单一点,贵。
宣州诸葛笔,从其名即可知晓其来源,宣州,诸葛氏,制的毛笔。
宣州诸葛氏是制笔世家,于东晋已十分出名,诸葛笔是名笔,亦是贡品。
如今诸葛家技艺最出众的人物是诸葛高,徐安贺礼中的‘天心散卓笔’是他的招牌,其根基牢固,久用不散。
梅尧臣曾赠予欧阳修宣州诸葛高制的一支笔,欧阳修欢喜地做了诗,‘宣人诸葛高,世业守不失。紧心缚长毫,三副颇精密。硬软适人手,百管不差一’。
市面上的笔,均价在三钱左右。
而宣州诸葛笔,在五代南唐,已夸张到‘一笔十金’。
前朝时,墨之集中产地在易州和潞州,易州产名墨‘山谷墨’,潞州产名墨‘上党松心’。
后战乱频,人口南移,易州、潞州因而没落,江南之宣州、歙州取而代之,成为新的产墨集中地。
歙州的制墨名家,以易州南迁来的奚氏排第一,南唐时,奚氏墨成了贡品,后主李煜将国姓赐予其,以赞扬其墨之好。
李鼐、李、李廷珪,祖孙三人俱是制墨名家,李廷珪制墨水平尤其高,可说是徽墨的开山祖师,其钻研的对胶法使得墨鲜亮、坚固,有‘天下第一品’之称。
本朝灭南唐,李廷珪墨尽归朝廷,初时,朝廷尚以其涂抹宫墙、赏赐大臣、书写诏书,而后存量愈少,价格渐渐攀升,庆历年间,一枚李廷珪墨售价一万钱,可见其珍贵。
笔、墨尚且如此,纸、砚更不必提,其中澄心堂纸在此地的本朝,技艺虽未失传,但,说‘一纸难求’也没甚过的。
盛紘自然不怀疑徐安是否有如此财力。
金陵富商会留与独子多少傍身钱,谁也摸不准。
这些贺礼的价值,与十五贯稍一对比…
所以盛紘会这般问。
“自然。”徐安点头幅度不大,语气却十分肯定。
盛紘一时恍惚。
他这时才想起,曾有一段光景,他与卫小娘投壶逗趣、佳人伴读、耳鬓…
“舅舅?”
徐安的声音将其从不合适的回忆扯出,盛紘老脸隐隐一红,他先看向徐安,又瞥了眼一旁自己的大娘子,调整心神,笑道,“我倒忘了,明儿的小娘十分善投壶,想来她小娘教她的。”
“这,外甥倒是不知,也未曾问过六妹妹,六妹妹上回便说过与我一起投壶顽,我身边的女使,其父亲是投壶个中好手,今日六妹妹小露一手,叫她连连夸赞。”徐安道。
“女使,是叫翠…”盛紘轻轻皱眉,似在努力回忆。
家中仆人,前院不提,后院女使妈妈便不少,一个三等女使,不怪他记不住。
“翠芸。”王若弗也就这两三月不掌管事对牌,后院一草一木,她十分知道。
“对,翠芸,她也会投壶?安儿,那由她教你便是,说什么师资,实在荒唐,还十五贯,你倒是议的一手好价,明儿年幼,不好教你。”盛紘没好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