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走,元馥缓缓直起身子,放下手,眸中神色再无半点谦卑,反而多了些许讥嘲。
玉衡宫里,赵徽鸾正躺在藤萝花架下的阴影里小憩。
萧青阑来了,他没让宫婢出声,而是缓下脚步,站到花架阴影的交接处,替赵徽鸾挡住刺眼的光线。
目光微微下垂,那是女子安静的睡颜,睫羽轻颤,眼底泛着乌青,想是近来耗费心力未曾休息好。
萧青阑瞧着有些心疼,指尖动了动,稍抬起半寸,又生生定住,五指收拢成拳,紧紧握住,以防自己再生半点不该有的心思。
“净之。”
赵徽鸾醒来见到他,并未意外,她眯了眯惺忪的睡眼,唤萧青阑时嗓音还带着喑哑慵懒。
听得萧青阑心神一动,大拇指指甲狠狠掐住食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
他躬身立到一旁,把宋、汪两边的进展告知赵徽鸾。
“眼下,他们都已经开始各自找科道写弹劾的折子了。想来不日就能闹将出来。”
赵徽鸾扬眉,笑道:“倒是比本宫想象的还要快。行吧,接下来就看他们闹了。希望不会让本宫失望。”
看看天色,赵徽鸾去了趟天权宫,换静妃回去休息。
永昭帝的情形时好时坏,好的时候甚至能坐起来批几道重要的奏疏,不好时,躺那昏沉沉一整日水米都难进。
赵徽鸾坐到院子里喝茶,手边放着一摞刚呈上来的奏疏。她拿起一本来看,掌印段思齐就立在她身旁,瞧见了也不阻拦。
“印公。”
听见赵徽鸾唤他,段掌印躬身上前,便听她问:“本宫听说东厂前提督黄英是你的干儿子?”
“是的,殿下。”
“他现在在何处当差?”
“还是在司礼监,跟着老奴做事。”
“委屈他了。”赵徽鸾放下奏疏,面上一派温和,“不如让他去御马监吧。提督,如何?”
段思齐一愣,震惊过后,赶忙谢恩。
“谢殿下。”
内廷有四司八局十二监,司礼监为十二监之,与内阁分掌票拟批红。而御马监,掌管御厩兵符,与兵部共执兵柄,手中是有禁兵的。
用东厂提督换御马监提督,也不亏。
段思齐觉得真宁公主年纪不大,为人处世却很老辣。他回到司礼监,叫来了黄英,黄英得知自己要去御马监,面上郁色一扫而空。
“不过,儿子有一事不明白。”
段思齐喝着茶,听到黄英的话,知道他是想问自己,为何要听真宁公主的派遣。
他搁下茶盏,看向黄英,明明笑得和煦,眼中却无一丝笑意。
“英儿,你还记得刚到咱家身边,咱家与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黄英脱口而出:“干爹说,我等阉人,当把自己看做陛下的狗。陛下拿我等当回事,我等才算一回事,否则,我等什么也不是。”
“干爹的话,儿子一日不敢忘,我等是仰赖陛下而活,所以,儿子不明白。”
段思齐伸出手,看向自个掌心:“身为内侍,权力来自于帝王,你看咱们的太子,他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