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本侯受宠若惊啊!”
云嵩举步迈进别鹤居,他是不敢想容谙能让他进主院的,但看到庭院里坐着长公主赵徽鸾时,他了悟了。
敢情是容谙为了就近亲近长公主,舍不得挪位置!
“扰云侯新婚燕尔,是本官的不是。”
话虽如此,容谙面上却不见半点愧色,眼风轻飘飘带过他一眼,拍着赵徽鸾手背示意她回屋歇着。
云嵩嘁了声,故意道:“容辅,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有什么话是殿下不能听的吗?您说是吧,殿下!”
赵徽鸾正搭着惜春的手要迈上台阶,听见这话,回过头好笑地看着云嵩。
“挑拨本宫与容卿么,云侯是半点不怕本宫给婉婉吹耳边风啊!”
“……”
云嵩立马闭嘴,恭恭敬敬朝赵徽鸾作揖拜下,直到人进屋,他才在石桌旁坐下。
半个时辰后,他惊得险些跳起来。
对上容谙仿佛在说“都成婚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眼神,他又定住了屁股。
实不懂为何一到容谙面前,他就很像个缺管教的弟弟,可他分明是个沉稳的人啊!
但眼下这不是重点。
“你还打算让我练八百骑兵?”
容谙点头:“八百只是当下,若辽东境战局再起,三千都不嫌多。大胤需要一支所向披靡、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骑兵。”
而眼下,瓦剌、北境蛮虏、辽东境靺鞨黑水部因着先天优势,他们的骑兵让大胤闻风丧胆。
“行吧,谁让本侯上了你这条贼船呢,现在是想下都下不了咯!”
“那你明日就去马场挑马。西郊地势开阔,适合练骑兵。”
“明日?这么急?”云嵩惊得瞪大了眼,不大高兴地问他,“是不是你与殿下日常分居两府,就嫉妒本侯与新婚夫人天天恩爱?你故意的吧?”
容谙提盏淡然饮茶:“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
“沈祭酒昨日递了文书,她准备回国子监了。”
“……”
容谙缓缓搁盏,垂着的眉眼染上几缕忧思:“医女说殿下的产期在来年春三月,逢歌,我没有时间了。”
有些谋算要趁早,但任何谋算都难保意外。他需得手中有筹码,更何况……
容谙抬眸,却见对面人眉眼耷拉,嘴巴抿得紧紧的。
沉吟稍许,问道:“逢歌,这些日你过得开心吗?”
云嵩一愣,随即扬眉笑道:“当然!美娇妻在怀,赛过神仙。”
可是,在容谙沉静的眼眸注视下,他眼睛忽而干涩起来,不自在地别开了头,指腹一圈又一圈抹过茶盏杯沿。
“良胥,你还记得那次你撞见我翻墙吗?就是我出征辽东境的前一夜。”
容谙自然记得,但他不语,只静静听云嵩说话。
“那晚我见到了在章晏礼面前的沈婉婉,她同小时候一样,肆意、活泼,无拘无束,灵动得像只小山雀。”
“现在我身边的这个,是燕都第一才女沈知韫,是沈府高门嫡女,是国子监祭酒,是安南侯夫人,唯独不是快乐的沈婉婉。”
“良胥,你知道吗?章晏礼死后,世间再无沈婉婉。”
他扬起脸,望向早冬的暖阳。分明笑着,瞧着却苦。
容谙心中涩然,余光留意到房门那边隐过半片裙裾。
原本想出门的赵徽鸾因这话又折回了窗边矮榻,她静默坐了会,悄悄推开一条细缝,望向庭院中的二人。
她似乎从未想过,在沈知韫与云嵩的婚事里,云嵩会是伤情的那一个。
所有人都在担心婉婉的委屈,唯独容谙会问上一句:逢歌,你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