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随着沈知韫弯起的弧度加深,压抑心头两年之久的悲痛再也克制不住。
她分明笑着,却悲从中来,痛哭出声。
“章云驰!”
隐在大树后的云嵩,静默看着坟前的沈知韫,她整个人都在颤抖,一声声哭着章云驰。
从撕心裂肺的痛哭到隐忍压抑的呜咽,沈知韫艰难地整理好情绪,离开经过大树时,云嵩脚步一转,又完美地藏住了身形。
直到沈知韫的背影消失不见,云嵩才缓步从树后走出,行到坟前。
墓碑上,石块压着一根红绳。
那红绳云嵩曾在章云驰手腕上见到过,章云驰宝贝得不得了,往袖子里塞了又塞。
他盯着瞧了会,视线下移落在刻字上。
“晏礼,我会照顾好沈婉婉的。”
秋风萧瑟,吹得树叶窸窣作响,像极了人在低语回应。
大婚前一日,云嵩提溜着五小坛好酒晃悠进容府,容谙并不在府里。
他大剌剌地穿过厅堂游廊,完全不当自个是外人。
前脚刚要跨进别鹤居,想起来容谙是个醋坛子,纵使长公主不在,应是也不喜他踏足他二人的院子。
想着,他脚尖转了个方向,开了坛酒,边喝边逛。
另一手提着的酒坛子哗啷啷响。
忽而,他顿下脚步,耳尖地寻着木鱼声走去。那是他从未在容府听到过的声音。
木鱼声歇,云嵩撇撇嘴,仰灌下一大口酒,想着该回前院等容谙,但鬼使神差的他转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
小院里有一位与他母亲宁氏差不多年岁的老妇人,正坐在石桌前捻着佛珠。
见着冒失闯入的人,柳氏明显很错愕。
“您是——良胥的生母?”
云嵩听过近来燕都的流言,当即猜到了。见老妇人点头,他拱手作揖。
“在下安南侯云嵩云逢歌,是您儿子的好友。云逢歌请老夫人安。”
鼎鼎大名的安南侯无人不知,柳氏虽幽居庵堂,但她辗转各地,自然也听过安南侯的大名。
云嵩身上没有凛然不可侵犯的森然杀意,相反,他率性洒脱,笑起来又乖又活泼,冲淡了眉宇间的几分桀骜。
柳氏从第一眼起,就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安南侯,忍不住想留他说说话。
云嵩也是第一眼就觉得老妇人很亲切,让他想起家中在磨房吃尽苦头的老母亲,想着又是容谙生母,他理该留下陪一陪老人家。
“侯爷……”
“伯母不必如此,唤小侄逢歌便是。”
“诶,好。”柳氏越看他越喜欢,“逢歌喝茶吗?”
眼看柳氏要沏茶,云嵩急忙推却:“小侄喝不得茶,小侄喝酒。”
他说着,把垂在袖子下的酒坛子一股脑拎到石桌上,看得柳氏一怔,随即哑然失笑。
……
小院外,长右看到安南侯与老夫人相谈甚欢,他惊得睁大了眼。
素来寡言的老夫人,即便在面对公子时,也是关切中带着谨慎。自长公主嫁进来后,不知她与老夫人说了什么,老夫人待公子才逐渐褪去疏离感。
然而,再如何,长右也从未见过老夫人有如此开怀的时候。
不知想到什么,他心中忽而涌上一阵慌乱,拔腿就跑。
长庚不明所以,追上去:“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