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长右推门进屋,容谙命他取来笔墨纸砚,伏在床榻上快写好一封送往河曲之地的信。
前世晋王乱国,边患四起,河曲之地并没有强将坐镇,百姓苦不堪言,那时并没有蒋彦白来助他平边。这一世,得亏有宋知鸣。
容谙知道的,蒋彦白与宋家颇有渊源,可那又怎样?
如云嵩、蒋彦白、章南星,还有屠翁寨的大当家陈驰,都是难得的将才。
其实,萧青阑也很不错,虽然杀降过于狠辣,但他能短时间内平定蜀南戎州,可见其有独到之处。
但萧青阑是赵徽鸾的人,容谙很清楚,赵徽鸾需要东厂,萧青阑是她的左膀右臂。
长右接过信,打趣道:“还真让殿下说中了,公子你呀,闲不住。”
“殿下吩咐属下盯紧公子,这几日不许公子劳累——”长右晃了晃信封,“那就下不为例吧。”
容谙挑眉,嗤笑:“你倒是会寻靠山。”
“那就请公子莫要让属下为难。”长右摇头晃脑,得意的不行。
他出去把信交给长庚,交代几句又回来屋里来给容谙换药。
看着整张后背纵横交错的血痕,长右声音微哽:“公子,师父在天有灵,一定会为公子高兴的。”
药粉撒在伤口上,容谙蹙了蹙眉,听见长右的话,他淡声回应:“嗯,我知道。”
这一日,东厂来了位老熟人。
“萧厂督,咱家来给厂督提前道喜了。”
厅堂里,萧青阑面色不霁地歪靠在椅子上擦拭匕,听来人同他溜须拍马,他懒懒抬眸,对上黄英那张谄媚的笑脸。
又听黄英道:“厂督为殿下除去心腹大患,司礼监掌印之位想来非厂督莫属。”
萧青阑冷嗤,垂眸继续擦拭:“段思齐手中有赐婚圣旨,不是你同本督告的密嘛?”
黄英有些悻悻然。
那道密旨干爹藏得极为隐秘,他也是机缘巧合才现的,趁干爹某夜外出他偷潜进去,才现那竟是先帝给长公主同傅侍郎的赐婚圣旨。
他想过直接拿这事去同长公主邀功,但一来长公主宠信萧青阑,对他没有好印象,二来,长公主心思缜密,指不定对付完干爹转头就来对付他,黄英不想过早暴露自己。
那就只好找上萧青阑了。
黄英正要开口,冷不防萧青阑手腕一转,锋刃抵上他脖颈,吓得他不敢动,笑容直接僵在脸上。
“说,你想从本督这得到什么?”萧青阑眸光冷厉。
奸诈如黄英,背叛身居高位的干爹转而投靠他,萧青阑无论如何不会信他别无所图。
黄英不由得想起前一日见干爹最后一面时的光景。
那时十二监之的司礼监里空荡荡,段思齐身子佝偻,坐在庭院中央,安安静静的,明明是炎炎夏日,却无端有些凄凉。
黄英踮着脚尖进来,不敢出半点声响。可是段思齐很快就现了他,浑浊的眸尽显沧桑。
“英儿啊……”
段思齐轻叹,杯盏落于桌面的细微声响在寂静中也显得格外清晰,听得黄英心脏一紧,后背忽而凉。
他夹紧双股,战战兢兢低垂着脑袋。
许是瞧着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恭谨谦卑,穷途末路的段思齐反而有些不好作了,只得摇摇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