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茫茫的雾色,似是虚无的混沌。
孟西洲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那女人抽抽噎噎的哭声。
只是这次,心口不再痛了。
倏然,雾中出现一道身影。
片刻后,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男童,他身着锦衣,漾着笑意,乌亮的大眼正温和的望向自己。
他笑着,扯了下孟西洲的袖口。
下一瞬,孟西洲骤然缩小,变成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男童。
两人彼此望着对方。
一人眼中满是柔和,一人却满是冰冷。
孟西洲方才从见到对方的那一刻,就清楚他是谁了。
他是那个十九年前,早已死在宫内御龙池中
的显国公世子。
那个被父母捧在手心,娇生惯养,不知险恶的显国公世子。
“这个世道太乱,只心怀慈爱之心,温和待人的孩子,是活不下去的。”
那人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耳边。
他莫不敢忘。
是啊,暗处蛇蝎伺机,一个毫无心机的孩子,怎么活下去
孟西洲正要说些什么,对方突然抬手,对着他心口,轻轻叩了三下。
他猛的睁眼,回神时,已全然清醒过来。
见身旁那个纤弱的身影正摇摇欲晃,他松开手中攥着的腕子,一抬手,扶住了对方即将倾倒的肩头。
沈青青从半睡半醒中赫然惊醒,见那人正摁着自己肩头,吓得赶忙要起身。
孟西洲手劲不大,却很稳,没放她走。
四顾看去,周围并无旁人,屋外烟色蒙蒙,便低声问了句,“什么时辰了。”
沈青青像是受了不小惊吓,怯懦懦地回了句,“要傍晚了。”
“让李炎进来。”
到最后,他还是松开了掌下柔软的肩头。
沈青青退出去,换李炎进来。
李炎见孟西洲面色惨白,精神却不错,稍稍松了口气。
“雁鸣观不宜待太久,去准备好马车和抓获的山匪,稍后赶去安陵县稍作休整,明日直接回京。”
另一头,沈青青出了屋,便被道姑拉去一旁。
“沈娘子,可愿陪老身去散散步。”
沈青青出她有话要说,默默点了点头,“好。”
此时暮色霭霭,山林里泛着雾气,沈青青许是吸了凉气,小声打了个喷嚏。
“沈娘子还要好好照顾自己身子才是。”常嬷嬷面色柔和,拉住沈青青的手,轻轻拍了拍。
“殿下性子本不是这般清冷,这几年,他遭了多少罪,怕是只有他自己个儿才清楚了。”
常嬷嬷见她不言,继续道“沈娘子既然跟了世子,便只管放平心,殿下是个面冷心善的,待一切尘埃落定,定不会亏待了娘子。如今这般,怕只是当下的权宜之计。”
沈青青不知道对方从哪儿看出来的这层关系,只淡淡道“我同世子的关系,不是道长想的这样简单。”
“再复杂,一男一女,还能有什么
关系方才世子昏过去,手都一直牵着娘子,这样的心意,娘子难道还不清楚吗”
沈青青心一沉。
孟西洲就是时不时地像这样,做出一些只有阿洲才可能做的事,才会让她一直摇摆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