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时记到杨氏死的时候,她和阿霁在大理寺牢房里见的那一面,还有近水说的话,她怀胎四个月回建京时,他过分强硬态度……
杨氏的死如同晴空上突然聚拢的乌云,毫无预兆地出现,她怎么忘了呢,阿霁和他阿娘一样的性子,偏执自毁。
他早说不会等她,他说他会等不动了就会……
强烈的害怕突然涌了上来,夏诉霜怕他不肯再等了,怕他想不开,再和杨氏一样,走到绝路。
她把女儿放在床上,有些心慌地走了出去。
没有几步,就看见寺中的小池塘边,宋观穹正跪在池边,躬身将身子探了下去。
那池塘不深,掉进去也淹不死人。
他想这么淹死自己!
“阿霁!”
夏诉霜跑过去抱住他,将他往外拖,“你在干什么!”
“遥儿,怎么了?”宋观穹被她拖得起身,有些不明白。
嗯?察觉到不对,夏诉霜抬头看。宋观穹的脸一点没湿,显然没有把脸浸在里面。
“你刚刚喊我什么?”
夏诉霜还看见他旁边有个琉璃鱼缸,里头游着一尾小鱼,手里还掬着一条。
“你……”她不问了,起身拍了拍衣裙,“没事,刚刚突然摔倒跌
你身上了。”
宋观穹还探脸来看她神色,“你难道以为我是要……”
“没有!”
她转身要走,结果被拉住了手。
“遥儿,别怕,我已经舍不得死了。”
谁怕了。
“从前是我逼你太紧,你放心吧,我一辈子都等你,不会死的。”
纵然有一分和好的机会,他也要等到老死,不能抛她们母子二人在这无常的人世上。
谁要你等一辈子了。
夏诉霜打开他的手,跺着脚走了。
可即便他这样说,到了晚上,夏诉霜还是不可避免地做起了噩梦。
梦到他握着匕首,漠然地把刀刃压进自己的脖颈中,血像瀑布一样流下,夏诉霜张嘴,竭力伸手去阻止,阿霁的手臂纹丝不动。
他脖子已经划成血糊糊的一团,张嘴说着话,没有声音,夏诉霜却听得明白。
“遥儿,我听你的话了,你不高兴吗,你怎么不笑?”
“不要,不是!”
“阿霁——”
夏诉霜喊了一声,坐起了身,才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汗已经打湿了背心。
女儿被吵醒,在哭。
门突然被推开,宋观穹走了进来,“怎么了?”
她仰头,黑夜里看着他大步走进来。
女儿很快又睡过去了,宋观穹坐在床沿,声音轻柔关切:“发生什么事了?”
夏诉霜从他进来就没有说话,此刻抬手搭在他手臂,又摸上肩膀,然后起身扑到他怀里。
只是紧贴着,一声也不出。
宋观穹眼眸骤然睁大,一颗心狂跳不止,无声将她抱紧,轻轻抚摸她的脊背。
就着这个姿势,夏诉霜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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