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解徒弟的,万事不关心,只对在意的事执着到底。
师父白祁山人说,过于清醒的人,知道万事皆不长久,才悲悯于众生皆苦,这样的性子不怕吃苦,习武学文,进步长足,但也过于执拗,难免自陷死地。
夏诉霜常担忧徒弟,常想何事会让他陷入死地,外人都觉得他回京来,要的是位极人臣,光耀门楣,肩负起一个家主延续家族荣光的担子。
她却知道这些都不是。
若徒弟的执拗在杨氏、在她这个师父,那夏诉霜就会支持他脱离杨氏的掌控,
等自己做完该做的事,得幸还有命留,也无须去想别的什么周凤西了,就常伴着两个徒弟,看着他们各自成亲、生子、终老……
如此一生也很好。
夏诉霜这样想着,说道:“师父只是看这些画就想到了从前,再看看现在,觉得阿霁真的长大了。”
宋观穹最不喜她说这句话。
他也会闹脾气,不过比师妹隐晦许多。
“既然长大了,有些事师父也该告诉徒儿,师父与周凤西到底有何前缘?”
夏诉霜脑子没回转过来,怎么又说到周凤西身上去了。
“没什么前缘。”她转开眼睛。
这个谎撒得太刻意,宋观穹深吸了一口气,“连我也不能说吗?”
“不是……但为师也不须事事都该跟你们交代呀。”
宋观穹扯动了
一下唇角,他和杨氏不仅是长得像的亲母子,那种控制欲同样是是与生俱来的,只不过他藏得极好,也厌恶自己的本性,尽力压制下。
师父有事瞒着他,还是关于一个男人的旧事,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夏诉霜一看他这样笑,就知道他生气了,但她又没说错,长辈的事与他无关,何必一直追问。
宋观穹问:“他和曹家结亲,师父,你恨他是不是?”
果然,一说到那人,师父就一脸落寞。
可夏诉霜也足够嘴硬:“这是周将军自己求来的亲事,必是他喜欢的,为师无半分怨恨。”
周凤西对她并无半分亏欠,更无盟誓,夏诉霜若不能想明白,那就太对不住那位曹家小姐了。
可宋观穹看来,这话不就是坐实了,师父确对那周凤西有情?
很好,心上又刺了一刀。
他竟慢慢冷静习惯下来了。
卜卜跳上了膝头,宋观穹摸着它的脑袋,半晌没有说话。
不安的兽眼在两个人之间看来看去,一下又跳到地上,咬着夏诉霜的裙子把她往宋观穹那边扯。
夏诉霜瞪着卜卜,是他不对在先!她不要和好!
门在这时被叩响,二人看去,是近水提了食盒走进来。
察觉到屋中气氛,他有些迟疑,“女师父、世子,该是用膳的时候了。”这是主子一早就吩咐下的。
宋观穹道:“进来吧。”
夏诉霜将小狐狸抱起,说道:“我暂且还不想吃。”
“师父不吃,那我也不吃。”
得!一个个的都不吃,近水刚打开一个盖儿,又只能合了回去,
夏诉霜眼神追随着食盒出了门去,有些不安。
她感知到气氛沉闷了些许,看一眼大徒弟,宋观穹只是在喝茶,热气雾化了眉眼。
那双墨玉色的眼睛在避开了她。
看看屏风,想想琉璃灯,夏诉霜叹了口气。
她的小徒弟天性跳脱,却怡然自乐,从不依赖师父,大徒弟个性沉稳,冲和淡泊,对她这个师父可谓孝顺至极。
但夏诉霜知道,徒弟的稳重之外,对自己是最为依赖的,他做了些什么事,总喜欢从她这儿得些勉励、偏爱之语,且百听不腻。
若将自己的事告之于他,于阿霁没有半分好处,他插手还会受到牵连。
生气也罢,夏诉霜还是不会告诉他。
哄吧。
“阿霁,右手给我。”
宋观穹闻言垂眸扫了一眼,护腕上的系带松了一些,她正好看见,想借机缓和一下氛围。
宋观穹眼眸微动,什么也不问,径直将右手递到了她面前去。
夏诉霜扫见他刻意撇向一边的脸,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唇果然抿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