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与电话那端所谓的鬼王达成了协议,我答应嫁给他,他也同意不再找我们村里人的麻烦,并且把阿爸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阿爸阿妈为这件事情苦恼了好几日,却毫无办法。
8月26日子,这一天还是来临了……
阿爸阿妈按照村里的习俗,在门边上挂了几副红色的对联,门的两旁,还配了几盏大红色的灯笼,整个家门前的布置,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与喜庆的气氛相违背的是,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信息,周围帮忙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出声音。室外,大家都各自忙各自的,偶尔眼神相交,流露出来的都是惋惜的神色,随即相互摇摇头。
室内梳妆台面前,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敢相信,镜子里那个很美丽的人是我,两弯眷烟眉在离眼皮的不远处矗立着,褐色的眼眸,嘴唇被涂上了桃红色的口红,脸上淡淡的胭脂粉把我衬托得更加的有精神。头上戴着的白色花环,身上穿着的一字肩白色婚纱,这一切,都预示着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
身后,阿爸阿妈以及其他走的比较近的亲人排成一排站着,他们的眼睛里,暗含着泪水,有的甚至偷偷地用衣角擦拭着眼泪。
妆容完毕后,我起身提了提裙摆,冲着身后的阿爸他们笑笑:“阿爸,阿妈,你们这是干什么?大喜的日子,哭了可是不吉利的。”
阿爸走过来,拉着我的手:“阳阳,对不起,是阿爸没用,阿爸保护不了你。”
我抬头看着阿爸,这两日为了我出嫁的事情他没少操心,头上又添了很多白,眼睛更是布满了血丝,嘴唇干裂。再看看阿妈,情况也没比阿爸好到那里去。
我摇摇头,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阿爸,我这是出嫁,又不是去送命,你们开心一点啦。”
阿爸依旧拉着我的手,再也忍不住他眼眶里的眼泪:“阳阳…”
身后,其他的人低垂着头,偶尔用余光偷偷地扫一眼阿爸的反应,所有人的表情都极为沉重。
我伸手,替阿爸擦干眼泪,努力地挤出笑容:“阿爸,你都快到五十岁的人了,当着大家的面哭不好。再说,过了今天就是我十八岁的生日,我能够完成我在十八岁生日时候出嫁的心愿,你应该替我感到高兴才是。”
阿爸收回手,声音依旧哽咽:“阳阳…”
“时辰到。”
阿爸嘴里的话还没来得及说,门外的司仪大吼了一声。
我看着阿爸:“阿爸,什么都别说了,我该出了,新婚耽误了吉时多不利。”
说罢,我朝着门外走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阿爸。
出门的时候,我看了一下天色,太阳完全沉入海底,对面的山上,只能看到一层浓雾笼罩着,不太真切。就连周边,也只能看清视线五米以内的地方。
我刚跨出门槛,阿爸一把从后面拉住我的手,声音颤抖着:“阳阳,别去。”
我脚步一顿,心底涌过一股暖流,只是终究我还是没回头,只是把阿爸的手推开:“阿爸,我走了,你们好好的照顾自己。”
说完,我便大踏步地往外走着。
阿爸再次拉住了我的手,声音变得嘶哑起来:“阳阳…”
这次,我还没来得及劝慰阿爸,便感觉到我身旁有一阵强劲的风吹过,我只听到“嘭”地一声,立即回头一看,只见阿爸的身子应声而倒,此刻正横躺在地上。
我赶紧蹲下身,跟身边的人一起把阿爸扶起来,担忧地问道:“阿爸,你没事吧?”
阿爸摇摇头:“没事,阳阳。”
半空中,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响起:“谁再阻止她出嫁,我便立刻要了谁的性命。”
听完这话,我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阿爸阿妈以及周围的人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今晚这场鬼嫁,逃得了我逃不了整个木城村。
我把阿爸扶起来,宽慰着他:“阿爸,你放心吧,他们不会对我怎样的,你就别再耽误吉时了。”
阿爸到底是深明大义,他虽然心疼我,可也想到了不能因为我一人把木城村庄整个人的性命给搭进去,因此,阿爸不再阻拦我,以他领头,身后的人以极标准的姿势站成一排,每个人的眼里都泛着泪光。
我看了阿爸一眼,点点头,转身,带着坚定的步伐朝着旁边我家旁边的坟冢里走去。身后,阿爸跟其他的人一直盯着我的背影,久久的不肯移开视线。
每朝坟冢迈进一步,我的心情就沉重一分,今晚过后,或许我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走了很远,我轻轻地扭头,看了一眼这个我生活了十八年的村庄,它依旧那样的美丽,依旧那样的淳朴,无论外界怎样变化,木城村庄从来都不受影响。如果,没有前几日生的事情的话…
我回过头,脚步比刚才更加的快,眼神也更加的坚定,心下有一个念头支撑着:“以我一人之力,能够保住木城这一整个村庄的人,也值了,不妄我海阳来这世上活一遭。”
心底再有强大的理念支撑,我终究不过是一个18岁的弱女子,在靠近坟冢边界入口处的时候,我心跳度陡然加快,转身就想朝着家里的方向跑。
我刚抬腿,那道阴森的声音又再半空中响起:“木城全村人的性命。”
这道声音的提示,让我提起的脚又放了下来。
我不是圣母,也没救济天下的胸怀,只是木城全村的人里面,包括了阿爸阿妈,他们养了我18年,我绝对不能看到他们因为我的缘故死于非命。
见我停住了脚步,那道阴森的声音在半空中“咯咯”的笑了两声,随即道:“对嘛,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我保证你们村里的人不仅没事,还会有大大的好处。”
我退回坟冢边界处,站在那里。
呆立了一会儿,我忍不住问道:“你是鬼王吗?怎么不出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