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云层上天光渐渐亮起,飘浮在天际的朵朵白云被镶上了金色轮廓,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白云照射而来,天宫薄云萦绕,宛如仙境。
罄衣带着仙侍往寝宫这处走来,刚推过高大的殿门,便见似玉一个人坐在梳妆台旁出神,被榻那处没有一丝乱,显然一夜未眠。
“玉姬昨日睡不着吗”似玉好像没回答,罄衣几步走去,轻声提醒道“陛下那边已经知晓您回来了,今日”她见了砸了一地的饰,话间不由一顿,愣神地看向镜子里的似玉,疲惫不堪,没了往日的神采飞扬,“您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似玉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如女鬼,满面愁苦的模样一时有些恍惚,“在下头风吹雨打操劳太过了,不必担心。”她伸手拉开抽屉,如以往一般自顾自地挑选头上的簪子。
罄衣闻言当即明白,她们玉姬可是吃了太多苦头,堂堂一只上古凶兽给凡人看门看了千年,连个遮风挡雨的屋檐都没有,可不是委屈了吗
可惜时间不等人,天帝哪有这么多时间耗着,不然她必然好生替自家玉姬揉揉按按缓解缓解。
罄衣连忙应是,带着身后的仙侍替她梳理打扮,力求让天帝牢牢记住这将场久别重逢的见面。
似玉重新收拾一番便带着一众仙侍,沿着云中蜿蜒而去的玉阶走去,路上碰到了许多仙家,见似玉回来了皆是一怔,随后眼眸一亮看着,一看便知晓又在心里打主意想要拔她的毛做纪念。
罄衣一路担惊受怕,怒瞪数位眼珠子都不错一下的仙家,很是气恼,这真是跟狗跟骨头一般赶都赶不走。
若是往日,似玉必定变回原身一个个凶过去的,可现下历劫回来却没了那个力气,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一般透不过气。
天界琼楼玉砌与凡间的亭台楼阁截然不同,在洁白的烟云缭绕之中,衬得高高在上,仙界难入,庄重威严,不似人间又烟火气息。
似玉进了殿中,天帝坐在玉案前批折子,眉宇间皆是威严,五官如刀刻般分明,年过中旬却不失俊美,帝王的气势比之凡间的那些君王更加迫人。
似玉许久不见他了,一时竟说不出心中滋味,她微微俯身施礼请安。
天帝闻言起身往她这里走来,伸手在她胳膊肘虚扶一下,“起来罢,你与我何需这般多礼”
似玉抬眼看向他,过了千年他依旧没有变化,一如既往的和善,即便知道她的心思,也没有对她冷漠相待,反而越温柔和煦。
“小玉,你去凡间受苦了。”
她微微垂下眼睫,没有开口说话。
天帝见状想摸了摸她的脑袋,只是她的头梳得格外隆重,根本不好下手,便也收回了手,“这些日子你去了凡间,我也想了许多,这些年若不是你帮我,叶容的存在恐怕还威胁着我。”他说着面色沉,全无愧疚。
说到底他才是天帝,可偏偏有叶容这个生而帝仙的在一旁,高他这么一大截。
即便叶容不管政务,可一山又怎能容二虎,帝王又怎么可能不忌惮比他还要德高望重的仙者
似玉听见叶容,当即便想起了姑嵩,一时心口压得更沉,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
“我想过了,你一心一意为我,我也不该再去念这那些过往,即便你现下回来了,我想娶你做我天宫的天后。”
似玉闻言眼睫一颤,当初她做了这么多努力就是想要嫁给天帝,给天帝生崽子,可现下听到这个结果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高兴惊喜,甚至不见惊喜,只见惊。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千年岁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够叫她弄不清楚自己现下究竟是守在破庙前镇门的石狮子,还是九重天上一心想要嫁给天帝做天后的玉姬
天帝见她神情不似自己想象的那样高兴,一时也失了兴致,这些女儿家的小把戏他又怎么看不出来,总归是想要他哄。
当初见她跳下轮回井,便觉不能再拖下去,他如今膝下无子,往后天庭交给谁,难道守了大半载,要拱手让给别人
他也想明白了,既然娶不到喜欢的,那倒不如选个合适的。
现下也该立天后了,似玉无疑是最合适的,她满心满眼都是他,听话又懂事,一心为他着想,娶她为天后再合适不过。
天帝见她神情疲惫,庄重沉厚的声音越温和,“此事不急,大婚筹备也要些许时日,你刚回来不久,恐怕还有些累,这段时间先好好休息,婚事自然会有人筹备,到时候你只用安安心心地做新娘子便是。”
天界政务繁忙,天帝自没有多少时间去照顾她的心思,且似玉的性子他早已了熟于心,惯来锲而不舍,说穿了便是死心眼得很,认定了就不可能改变,即便受了再大的挫折冷遇,也会自己说服自己,重新振作,根本不需要担心她会累,会离开
似玉出了天宫,依旧没有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