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仍然能算得上是一种诡异的巧合。
正如泰拉裔的第八军团战士们那惨白的皮肤一般巧合,以及他们的作战风格。
精通快打击的惩罚者?
这种理念倒是和卡里尔一直以来所钟爱的战斗风格不谋而合,实际上,若是深究时间的话,他其实才是那个模仿者。
素未谋面的模仿者。
只可惜,随着他身体的变化,‘快打击’现在也和实际情况相去甚远了。
以往,他追求快,是因为不能恋战,是因为他不愿意和帮派们生正面冲突。而现在的快。是因为帮派们只能撑这么久。
杀得快,可不就快了吗?
他轻笑一声,转过头,阴郁而惨白的面容上带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平静,那双漆黑的眼睛凝视起了走廊的拐角。
就这样,他静静地看了那边一会儿,方才转身离开。自他离开十分钟后,一些黑影影影绰绰地闪过。
——康拉德,你真是给我找了好大一个麻烦。
卡里尔无奈地想。他当然知道身后的那些人是谁。
他不止一次地劝说过康拉德·科兹,可后者看来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实际上,如果按照卡里尔的想法来进行,他是绝对不会在这么快就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的。
但康拉德·科兹已经这么做了。
他当着两万人的面严肃而认真地介绍了卡里尔·洛哈尔斯,逼得他不得不现身,用的形容词甚至是养父。
一个四米二高的养父。
一个能从空气中突然出现的养父。
尽管康拉德在这之后用了一种罕见地成熟的语气向他承诺,他自己会对第八军团解释清楚一切。
但是,卡里尔还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告诉他,这其中最为令人尴尬的一环其实并不在于解释与否。
从法理与血缘上来说,第八军团的两万名阿斯塔特都是康拉德·科兹的儿子。虽说他们今天才见面,但是,这一点是无从辩驳的。
而就在不久之前,他当着这两万人的面,光明正大地宣布,卡里尔是他的养父。
我真该早点教你人伦关系的,康拉德。
轻叹一口气,卡里尔继续前行。他此行的目标是夜幕号的上层甲板,下层他已经逛过了。他打算以最快的度将这艘船的各个细节尽收眼底,并牢牢记住。
诚然,第八军团的战士们对他很警惕,但他们的原体已经开口了,卡里尔·洛哈尔斯此人可以在夜幕号自由地行动——于是他们也就只好悻悻地跟在后面了。
单凭本心来说,卡里尔是不愿意做这种明显的特权行为的,可既然康拉德·科兹已经说了,他也就没什么话讲了。
总不好当着那两万双对他充满疑虑的眼睛,光明正大且义正严词地说,康拉德·科兹,你这样不对。
又或者,用诺斯特拉莫语嘶嘶作响地和午夜幽魂交流——那个时候,场面搞不好会变得更难看。
事情可真多。卡里尔阴暗地想,他默不作声地踩过钢铁的走廊,迈过一些轰隆作响的房间,在气味并不算很好的空气中抵达了上层甲板。
这里被做的如同迷宫一般复杂,房间、密道、走廊。一扇门接着一扇门,机仆们在其中摇摇晃晃的走过。
这些血肉与钢铁的结合物是机械教友情提供的——坦白来讲,卡里尔对他们不甚了解,但他对机械教的印象并不能算好。机仆们的形象是其中最主要的一环原因。
它们的躯体干瘪,披着红袍,机械教的标志在其上闪闪光。
它们的内脏几乎全部都被拿走了,这是为了防止不必要的能量丢失。
它们的大脑也被做了手术,如此一来,就只剩下被设定好的程序与本能反应,再无自己的想法。
停在原地,卡里尔凝视着一个机仆摇晃地远去了。
后者的脑后有一根裸露的管道,卡在它惨白的脊背正中央。一些像是黑色血液的半凝固物体在其中缓缓地流动。它推开一扇门,很快便消失在其中。
卡里尔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他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黑暗长廊。紧接着,他转过身。
“晚上好,诸位。”他礼貌地对着身后那条狭长的走廊问候道。“可否出来一叙?”
无人应答。
“我确信我所使用的是正宗的高哥特语。”
依旧无人应答。
“好吧。”
卡里尔瑶瑶头。
“趴在天花板上的那两位战士,你们可以不必再折磨自己的手臂了。”
“蹲在第六面窗户后方阴影处的那三位战士,你们也是。还有就站在我几步之遥的那一位。你将灯下黑这种简单的战术运用得可真好。”
随着他的话语结束,一共六名始终跟着他的第八军团阿斯塔特总算是不情不愿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们沉默地将卡里尔围拢,机仆们依旧平静地来来去去,对这里所生的小小插曲毫不在意。或许是程序设定,或许是它们真的无所谓。
“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