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康沉坐在沙上,看着指间烟慢慢燃尽。
不知道为什么,在许幸出门的那一刻,他心底那股燥郁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可能是因为她最后那句像三岁小孩一样的气话,又可能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想跟她吵架。
情绪无端而来,又无端而去。
外面雨很大,他起身,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忽然又坐回了沙。
沉默几秒,他登微博,找到李缘君,给她私信。
……
雨是真的很大,别墅区四处都亮着路灯,但在雨雾里,所有东西都显得朦胧又不真切。
许幸拖着行李箱,越走越委屈,一个不小心,还踩空了最后一级阶梯,脚一崴,就摔倒在雨里。
那一瞬间,所有累存的情绪都爆出来——
脚踝细密的疼痛应和着心脏不合时宜需要宣泄的委屈一起上涌,她坐在雨里嚎啕大哭,越哭越委屈。
可她的视线紧紧望向她出走时的方向,好像她坐在这里一直哭,康沉就会出来找她,出来哄她。
他以前都是这样的。
可是这次没有。
……
到李缘君所在的酒店已经是晚上十二点。
李缘君和她妈妈睡一间,只好给许幸另外开了一间房。
许幸拖只行李箱,就像是水里刚爬上来的水鬼,整个人失魂落魄,浑身湿漉漉地,从头到脚都往下滴着水。
李缘君惊讶,“我的天,你这什么情况啊这是,你还来了大姨妈呢,你就可劲作死吧你,哎……你走快点啊,先上去洗个澡……”
她一路念念叨叨把许幸往房里带,又给许幸放水洗澡。
许幸在浴室里呆了一会儿,腾腾热气让她身上终于感知到了些许温度。
她换上睡衣,缩进被窝里,半天不出声。
李缘君又忍不住问:“到底怎么了啊,初一大神还给我了私信,让我好好照顾你,你俩吵架啦?就因为我的事?这事不是好好说说就行了吗,这深更半夜离家出走的……二十六七的人了你也……”
“哇!——”
李缘君话还没说完,许幸突然“哇”地一声,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嚎啕大哭。
“你到底是站谁一边的…呜呜呜……”许幸一边擦眼泪一边朝李缘君扔纸团,“你以为…你以为我想吗……都……呜呜呜……他太过分了……”
“他竟然把指纹…指纹锁都改了……呜呜呜……他锁…他把我锁在外面……”
李缘君心里卧槽了一把,有点不敢相信初一竟然这么牛逼,她瞪大眼睛忙着追问。
许幸越说越委屈,到最后翻来覆去就剩下两句,“这本来…本来也不是我的错……呜呜……都是他,都是他……”
其实一开始,许幸是觉得自己理亏的。
明明有机会联系他,但因为找人忙昏了头,中间好几个小时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
她打好了腹稿,要主动向康沉道歉认错,并想好要向康沉保证之后随便哪一天她都可以和他一起去他家。
可她刚到绿岛,现自己被锁在外面,整个人就懵了。
她最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康沉这种强硬又冷漠的处理方式。
上一次她离开星城,康沉就直接追过来,说如果不和他走,就把行李都扔出来。这一次更是直接不声不响就改掉了她的指纹锁。
他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要听她解释,只想先用自己的霸道又不讲道理的方式逼她就范。这不是她想象中男女朋友所应该有的相处方式。
而且,她这么走了,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他竟然也不追出来。
理智上她知道康沉的确没理由追出来,可情感上她还是感到失望。
再加上这件事她觉得自己也没有做得特别特别过分,那种委屈感更是决堤一般上涌。
……
断断续续地和李缘君哭诉了一个多小时,许幸两只眼睛都已经肿成了核桃,想要再哭也没了眼泪。
李缘君脑袋有点疼,想要说点什么,却难得的无话可说。
因为她感觉自己也没什么资格说许幸,本质上两人都来自作精星球,不管是处理感情或者处理别的事情,都不算特别成熟。
现在想想,她和万山的争吵,也是源自一些可以解释清楚的小事,争吵之后过段时间,其实很快就能和好。
她默默地看了看许幸,问:“那你现在就打算住在这里吗?”
许幸睁着核桃眼望她,“你妈妈不是明天就回去吗,我就可以和你住一间了。”
“……”李缘君摸了摸后颈,“那个…其实我和万山…已经和好了,我过几天就要去日本看他……”
许幸沉默。
半晌,她忽然朝李缘君扔了个枕头,瓮声瓮气地来了句,“我要你何用!”
说完,她就侧着身子缩进了被窝,油然升起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心酸感,忍不住地瑟瑟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