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
又楚留香收到左轻侯这封信时,他人在松江府附近,因此即便心中戚戚然,他还是马不停蹄的赶往了松江府。在来到掷杯山庄后亲眼目睹了一场离奇事:
左轻侯的女儿左明珠她醒是醒了,可她却说自己是施家庄的大小姐施茵,而神医张简斋诊断说她这可能是借尸还魂,也是说左明珠死了后,那同样在生病的施茵的魂魄飘来了掷杯山庄,附在了左明珠身上。再换句话说,那是如今的左明珠她是左明珠的皮囊,内里的灵魂却是施家庄的大小姐施茵。
那她到底算是左明珠,还是算是施茵?
这一个不好说的问题。
而左轻侯是万万不能接受他女儿被借了尸还了魂,楚留香连忙安抚左轻侯道:“这种情况,我也是闻所未闻,不若我写信去问问玉教主,他见识广博,或许曾见识过这种病例也说不定。”
“对对对!”左轻侯立马催促楚留香去写信,没看到张简斋脸上露出的异色,而这一次因为情况特殊,楚留香没有像上一次那样还经由姬冰雁才把信传到了龟兹国王宫,而是直接借用了松江府附近的鸽子站,把左明珠的情况详细写了清楚送去给顾教主。
又在顾教主回信期间,楚留香还硬着头皮去了一趟施家庄,惊奇的现施茵却是在‘左明珠’醒来的时去世的,且‘左明珠’所描述的闺房摆设,和施家庄施茵闺房里的摆设分毫不差,难不成还真是施茵死后俯身在了左明珠身上?
等楚留香再回到掷杯山庄时,因不好刺激左轻侯没立即说他在施家庄的见闻,而是过了一日等到了顾教主寄来的回信。
左轻侯一脸哀痛和疲惫:“兄弟你念吧。”
张简斋心中一来是忐忑,二来是好奇,便竖起耳朵听楚留香念那封信。
他们此时在左明珠院子中,隔着一扇门便是左明珠的闺房,如今自称是施茵的‘左明珠’躺在床上,亦是忐忑不安的侧耳听楚留香言语。
楚留香他照旧先看了一遍回信,粗略着着时脸色变幻莫测,让左轻侯和张简斋都跟着提心吊胆。张简斋恨不能说“你倒是念啊”,左轻侯扶着桌子坐了下来,视死如归道:“念。”
楚留香觉得还是给他家左二哥先吃一个定心丸:“二哥,玉教主的粗略诊断是倾向于认为明珠还是明珠的。”
张简斋心里“咯噔”了一下,可他现在没办法说什么,只得也坐了下来听楚留香念那封信。
事实证明,张简斋老先生坐下来是对的。
因为在这封回信中,顾教主提出了他的假想:左明珠和施茵是一对不容于世的恋人。
一个是掷杯山庄的掌上明珠,一个施家庄的千金小姐。
两人的父辈本是好友,却因为施茵的父亲娶了金弓夫人而结了仇,导致两家从此不相往来,可松江府那么大,世家女那么多,两人总归是有机会见面的。
尔后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可这份情本不容于世,更不容于长辈。
这样的枷锁和无助让她们如同深陷泥沼,渐渐的喘不过气来。先是本生活在强势如金弓夫人那样的母亲,和同样有薛衣人撑腰的嫂子两人阴影下的施茵撑不住了,她这么卧病在床起来,大夫也诊断不出缘由,像是心有灵犀般的,在掷杯山庄的左明珠心有所感,她恨不能以身代之。
而正是这样强烈的感情,让左明珠也得了同样的病。
这种病,或许可以把它叫做相思病。
红豆生南国,春来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又越是缠绵病榻,越是思念不得相见的恋人。
越是思念,越是想见。
越是想见,却越是见不着。
人在病中本脆弱,更何况是这样的生死关头,于是在心中所有感恋人已逝的情况下,左明珠接手不了这种从此和恋人阴阳相隔的痛苦,她把自己当成了施茵,借此来自欺欺人。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楚留香读完后,满室静可听针落下的声音。
什么病症都见过的张简斋嘴巴不自觉张大,大到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左轻侯呆呆愣愣,仿佛三魂六魄已出窍。
是楚留香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可不管怎么说他的接受能力是其中几人中最高的。想想看他可是经历过被封妃再被降为嫔,水母阴姬在神水宫开后宫,薛衣人和他弟弟薛笑人有着难以启齿感情等事情的男人,便是前段时间不也有最不可能破戒的枯梅大师,都红鸾星动了吗?所以说左明珠上了施茵,因着施茵的死而疯魔不已这种在旁人看来惊世骇俗的事,在如今的香帅看来似乎也没有那么叫人震惊。
这时候,突有一声抽泣声传来。
楚留香分辨下原来是左明珠的贴身丫环在哽咽,是因为太感动了吗?
先不说到底是不是被这可媲美梁祝化蝶之唯美情而感动,单是说这声并不算大的抽泣声,它在此刻造成的效果却像是在房中劈下一记春雷,把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的左轻侯和张简斋给炸了回魂。
“这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
“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前一句呢,是提出“借尸还魂”这种诊断的张简斋张神医嚷嚷的;后一句则是接连遭受巨大冲击的老父亲左轻侯自言自语的,可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他的语气不够坚定。
“二哥,其实我先前见闻过两女子相恋。”楚留香斟酌再三道。
“我才没有上施茵——”整个人早不好了的左明珠,她再也忍不下去了,有什么那么喷薄而出。
尔后,房内再次陷入了谜一般的静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