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关系。”施少连有些漫不经心,“一个小妾的枕边风,能翻起什么风浪。”
“可的确是我们错了。”甜酿看着他,“她只是一个女孩儿,还是你的表妹,她没做错什么。”
“园子清抱厦那杯带的茶如果当时你和方玉共处一室,你们喝下那杯茶,会有什么后果,她那时候才多大,也才十四五,年纪小小就用这些手段,心思歹毒”
“可如今方玉和云绮很好。”
他对芳儿的事没有兴致,倒是对眼皮子下的女子动了心思,夏衫轻薄,玲珑肌骨在浅绯的衣料下若隐若现,轻轻推在竹簟上,像枝头折下的娇花,美艳娇弱。
两人面对面贴着,她的脸颊就蹭在他胸口,这已经已是孟夏天热,并不适合紧挨在一处,他来回抚弄她窄窄一段纤腰。
燕好的时间不算太长,她被他的臂膀圈着,半支起肩膀,睁开微潮的眼抬头看他,见他半阖着眼,眉头舒展,薄唇红艳,正是风流俊朗的模样。
看得久了,他也有察觉,睁开漆黑的眸看她,目光温柔缠绵,眼里是她的倒影,她仿佛被他眼里的亮光蛊住了,禁不住心神荡漾“少连哥哥。”
那嗓音柔和又婉转,还带着几分喑哑舒媚,施少连半撩起眼帘,狭长的丹凤眼睇着她,低头贴近她,指尖蜷起她一络长,轻声回应“嗯”
她安安静静贴在他胸口,眼波如饧,温顺得如同慵懒的狮子猫。
“谁的少连哥哥”他撬开她的唇瓣,唇舌辗转间,音调蛊惑。
女子馨软的娇躯在他的亲吻下战栗,心口在他胸膛的碾压下有微微的疼“我的”
他似是极满意她的答复,索了个深吻,似要将她的魂和魄都吸吮出来,甜酿挣扎了几下,最后犹如离水的鱼一般,气吁吁软绵绵倒在榻上。
甜酿送给芳儿的东西果然被原封不动退了回来,甜酿思来想去,起了登门拜访之意,却被施少连挡住“就这样罢,不用在意她。”
“找个好时机,我们一道向她赔礼道歉吧。”甜酿执意要做,“纵使不能得她原谅,也让她心头好受些。”
施少连支起一条长腿,懒洋洋挑眉“怎能因人得势便趋近要杀要剐,也要她又这本事。”
他毫无顾虑,从不觉得自己有错,也笃定自己能应付一切。
湘娘子把金陵的人事俱收拾妥当,算起来已在金陵留了半载,即要动身返回湘地。
这日甜酿入天香阁陪湘娘子说话,湘娘子留了许多东西给她,俱是女子喜欢的饰器皿,乐器香料一类。
“这些都是我积攒多年的东西,虽不值多少银子,但俱是我的心爱之物,少连是男子,饰布料这些给他也无用,也只能传给你,小酒不要嫌弃。”湘娘子把箱笼都收拾出来,让人抬去施家,“也算是我替他母亲给你的一点心意,只盼着你们两人好好过日子。”
提及兰君,湘娘子总是有诸多感慨,施少连不爱听,湘娘子只得和甜酿一吐为快“她离开金陵的时候,走得很匆忙,我一时也筹不出银子送她,把我妆奁盒都给了她,想着这些也够她过几年安稳日子。送她离开金陵的时候,她就抱着我的珠匣站在船头,初春的冷风吹着她的衣裳,她捞起身上的披帛搵泪,我问她要去何方,她一双幽幽的眼却直直望着金陵,看得我也掉下泪来那时候要是能留在金陵,该有多好啊,可惜了”
湘娘子瞥了甜酿一眼,缓缓叹了口气。
甜酿和吴大娘子相处过几载,也从施少连和湘娘子口中听过吴大娘子一些旧事,知道的越多,吴大娘子的面目却越的模糊不清。
“她既然不舍,为何要离开金陵呢”甜酿问道。
“那个人叫周云安当年也是金陵的紧要官员,兰君是他家的琴娘,周家和一桩大案扯上的关系,兰君被赶出了家门,后来周家定罪,兰君怕自己被牵连,索性离了金陵。”
“这位周大人的下场也是有些悲惨,他是一甲出身,入过翰林,当过谋士,颇有才名,当时朝廷杀了一大批官员,尸都扔在城外的野坟,金陵城闹得风声鹤唳,人人惊惶,周家人丁稀少,他又为人倨傲,亲友稀少,旁人不敢收敛,尸体至今还葬在那片坟地里。”
这故事说来话长,湘娘子满面欷歔,最后欲言又止“兰君遇上他,不知是福是祸。”
甜酿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施少连的面庞,轻声道“吴大娘子喜欢大哥哥读书,哥哥却偏不,要从书院出来做商贾。”
湘娘子默默呷了一口茶。
家里停歇不过几日,又出了幺蛾子,那死了的验官家眷收了银子,原本已经息事宁人,又翻出风浪来,将一封讼状送到金陵应天府,告的正是金陵施家纵恶仆欺行霸市,目无王法,将朝廷官员打死扬长而去,又重金贿赂府院,一行人在趁着热闹时节,在应天府门前敲锣打鼓,闹出了好大阵仗。
这家人把施家补偿的银子都抬出来喊冤,施少连见到那封笔锋犀利的讼状时,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找人去了趟淮安府,查查这验官背景,人倒是无足轻重,倒是有个在背后出谋划策的谋士,正是吴江人,乃是盛泽宗族郭家的一个子弟。
郭家,正是曲夫人的夫家。
施少连眯起眼,喃喃自语“曲家”
他背着手,嘴角泛起一点冰冷笑意。
施家与各衙门人熟,那验官虽是从船上摔下的,但人是死在自己家中,因此也无甚惧意,府尹传唤时,施少连找了个家仆出面应对,自己在家中闲坐。
这事儿闹起的动静,甜酿在家中自然得知,就连云绮和苗儿也听见点风声,都赶来寻施少连问消息。
“没什么干系。不过是一家子刁民讹诈,想找个冤大头要多赔些银子过日,我自有分寸。”
他嘴里说着不打紧,却瞳色沉沉。
哪料在公堂之上,这验官家人翻了讼词,说是盐枭窝藏私盐,纵船闯关闯闸,撞死盐务官员逃之夭夭,应天府看是盐院的案子,暂停了庭审,将案子转提盐院,两院共理。
近来又逢着朝廷整治盐课的风头,验官家眷再把一纸讼状递到通政司,如今的通政司只是个冷衙门,可在立国初,通政司接的都是御状,金陵通政司虽是个闲门面,却有监理审案之权,因是盐案官司,通政司接了这纸讼状。